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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外已是血流漂杵,河水全被染红,无数分不清族类性别的尸体飘于水上。
岁安医馆内每日都在减员,不是兵士重伤而亡,就是感染了鱼脐疔的病患与鞑子同归于尽。
随着医馆越发空旷,沐九如的空闲时间也多了一些。
没有病患需要医治或是大事需要定夺的时候,沐九如就会在偶尔平缓,偶尔剧烈的心跳里,望着蔺南星所在的远方,思念上一会儿他的小相公和家人们。
关于那管被病患赠与的“神仙鲊菜”,沐九如也琢磨了一番。
那确实就是普普通通的鲊菜,味咸,甚至还有点苦,除此之外应当并没有再放豆豉酱油等佐料。
他试着给生病的兔子吃了一点,倒是确有奇效,好些兔子的状态在几个时辰内肉眼可见得好了。
不过似乎因为鲊菜水太咸的缘故,兔子开始疯狂地喝水,这倒也不是太大的副作用。
后来沐九如又给重症的鱼脐疔患者喝了一些,不想那患者的病情居然不再恶化了,甚至焦痂也愈合了些许。
然而一连喝了两天后,那管鲊菜汤里的鲊菜开始不再翠绿饱满,变得和普通的鲊菜一样又软又蔫,颜色也开始暗沉。
分明鲊菜汤的味道没什么改变,治疗疾病的功效却随着鲊菜的变化而消失了。
沐九如也只能把这事儿按下不表。
总之知道有那么个人家里有好些这种鲊菜,甚至那人似乎还知道如何酿制保存这种鲊菜的方法,就已是一个对抗鱼脐疔的巨大转机。
不过所有的一切,都得度过眼下的危机才能继续进行。
岁安大院外的炮火声已越发密集,火铳和火炮不论是动静还是声音都极为夸张,震得人夜间也难以入睡。
沐九如曾眼睁睁看着一个守城兵夜间发疯,然后被其他衔枚小憩的兵士乱刀砍死,又或是城外的北鞑为了逼迫岁安大院敞开院门,在院外的高台处不断地叫嚣,虐杀雁城的百姓。
两军对垒,两国征战的残酷,不论是为国奋战的兵士,又或是安居乐道的平民百姓,铁蹄过处,无人不苦。
沐九如想到他如今经历的一切,也是蔺南星曾经经历过,甚至正在经历着的,便又能咬牙在这不见天日,却坚如磐石的堡垒里,坚持过一日复一日。
不到万不得已,必然危急生命的程度,沐九如绝不会撤离这里。
此时的沐九如正在厨房里捏一个又一个的面饼。
如今人员吃紧,鱼脐疔患者不便触碰食材,兵士们已死得只剩两千人不到,就连睡眠对所有人来说都已是极为奢侈的事情,更别说是专门分出人来做灶头工作了。
因此这些活,基本都落在了沐九如这个曾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公子身上。
兵士们小憩前会帮沐九如揉个面团,但更精细费时的拍饼、烤制的活却只能沐九如和跟在身边的死士来做了。
沐九如刚捏完一筐的饼,准备贴进锅里烘烤,就见死士阿七脚步匆匆地赶来。
冲天的炮火声让他们的对话都只能用喊的,阿七扯着嗓子道:“正君!似乎有越来越多的鞑子进了雁城,如今围在大院周围的鞑子已有近两万人……他们正在搬投石车上山……”
“我们要顶不住了!正君你不能再留在岁安大院了,得立即从地道撤离,这里随时有可能被攻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