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外头又是一阵地动山摇,震得人双腿发软,沐九如双手扶了扶桌子,心里有些惶惑不安,面上却依然镇定。
连日高声说话,让他的嗓音也变得嘶哑干涸。
沐九如道:“再等等……不论阿一是否成功,他都会回来复命。”
“可……”
“还不到山穷水尽,我们就再坚持一下,只要有一丝可能,就尽量为将士们……也为蔺公守住后方。”
沐九如的一双玉手,如今就算是触碰面团,都沾染着洗不净的黑灰脏污。
他用这样一双不再细腻清整的手,攀紧桌沿,牢牢地将自己固定在这里。
沐九如继续道:“火炮弹药不要省着,放开用,毒粉我又制了一些,等下给你……还有燃油,之前还留了些,全用上的话,我们还能燃多久的院河?”
阿七暗叹一声,看来正君依然不愿离去,他答道:“全都用尽,能烧一个时辰。”
沐九如道:“那就都用了。”
“是。”
院墙上时不时会有流矢飞过,沐九如身手不好,也很为自己和小相公而惜命,便从未亲历战争的一线。
但死士们转告的战况,他都听在耳里,记在心里,他十分信任死士的判断和战略,很少指手画脚。
不过像用尽物资这样的大决定,单靠死士是不敢自己敲定的。
阿七领了命就转身离开灶房。
房门一开,院外的炮火声更是直叩耳膜,震得人双耳发痛。
阿七脚步一顿,突然回过头来。
因身为死士的缘故,他向来不苟言笑,此刻他表情不多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个极为灿烂的笑容。
“正君——!”他用最大的音量喊道:“他回来了!”
岁安大院的天色依然昏暗,可一片琐碎的亮光却从屋外透了进来。
粼粼滟滟,星星点点。
伴随着阿七的叫喊,一道风尘仆仆的身影快步入内。
“阿一,他回来了——!”
来人正是离去整整三日的阿一。
他一手紧攥装着墨敕鱼符的皮囊,一手握着华丽贵重的假节钺,眼里满是睡眠不足而染上的猩红血丝。
他走到沐九如的身前,重重跪在地上,双手举起沐九如给他的信任和权柄,道:“拜见正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