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万寿台耶……”
萧宝镜惊奇地发现,画上的人物虽然是用工笔勾勒出来的,但他们仿佛都是活的,那些小宫女捧着托盘穿梭在画子里,分毫毕现栩栩如生。
她凑近了细细观看,终于在画子里找到了一个自己熟悉的人。
萧南嘉!
她和皇后娘娘站在一处观景台上,好像正在挨训。
萧南嘉那样凶恶冷酷不近人情,萧宝镜看她挨训心里暗爽,但想起纪皇后在人前对她的态度,又有些可怜她。
为了看清楚她们的口型,她又凑近了些,鼻尖都快贴到画子上了。
这幅画像是有一股吸力,触碰的刹那,她的脑袋直接探了进去。
萧宝镜发现,她的脸出现在了观景台正上方的藻井上!
纪皇后是个清瘦白净的女子,生得美貌威严,也许是受纪家父子相继出事的影响,下垂的嘴角带出几分苦相。
她厉声道:“连褚良疾那种蠢钝如猪的男人都搞不定,萧南嘉,你是怎么读书的?!”
萧南嘉语气冷淡:“经史子集,可没有教我如何勾引男人。”
“你是在对本宫不满?!”
“不敢。”
纪皇后的呼吸重了些:“你必须嫁给褚良疾!他父亲手握兵权,对你皇兄的前程大有裨益。你也不想登上皇位的,是别的皇子吧?!”
萧南嘉走到扶栏前,眺望邺京风光。
邺京繁华,巷陌纵横,楼台林立。
更远的地方,无数驿道蜿蜒着穿过山川湖海,勾勒出南唐疆域的血管。
野风吹拂着少女的额发,露出那张妖颜如玉绮红似花的英气面庞。
剑眉之下,少女的凤眸野心毕露。
她悠悠道:“因为我是女子,所以我就必须为皇兄铺路吗?哪怕需要为此牺牲我的人生?”
纪皇后挑眉:“什么叫‘牺牲你的人生’?褚家手掌兵权,嫁过去难不成还委屈了你?自古以来,婚姻大事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旁的女子长居深闺,她们的爹娘甚至不肯教她们识字读书。而你以女子之身,和你的皇兄一块儿去国子监读书,甚至以女子之身,包揽万寿台的监造权。本宫给了你那么多,现在只不过是想让你回归相夫教子的正常生活,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萧宝镜听得津津有味。
原来那个妈宝丑脸大饼男,真的是纪皇后塞给萧南嘉的呀!
她记得在剑阁蝶庄,萧南嘉为了反抗精怪爹娘,可是干出了弑父杀母的事。
不知道在现实世界,她又将如何?
萧南嘉撑着扶栏。
她的身量很高,比寻常少女还要高出半个头。
紧致柔韧的身子微微前倾,像是野兽捕食前弓起身子的姿态。
半晌,她转过身,似笑非笑地注视纪皇后:“第一,去国子监读书,是我八岁那年,在您的宫门前跪了两日,再加上皇兄的求情,才换来的机遇。更重要的是,最后点头应允的人并不是您而是父皇。国子监六年苦学,我读书算数、弓马骑射样样第一,自问绝没有辱没您和父皇的名声。
“第二,万寿台是我亲手设计的,我的方案比工部群臣协作交出来的方案还要完美,我拿到监造权是实至名归。这是我自己争取到的权力,我不认为是工部群臣让了我,更不认为这是您给我的恩赐。”
纪皇后的脸色极其难看。
她喉头滚动,眼底翻涌着风暴:“萧南嘉……”
“第三,”萧南嘉冷漠地垂眼看她,“谁说相夫教子,才是女子的正常生活?谁说身为女子,就必须要为兄弟的前程铺路?我偏不!我偏要从政,我偏要爬到邺京的最高处,我偏要追逐这天底下至高无上的权力,我偏要从皇兄那里,抢到你们舍不得给我的东西!我偏要在我的弓马所能抵达的疆域,施展我的野心和抱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