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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 碑(第1页)

没有伟大的人物出现的民族,是世界上最可怜的生物之群;有了伟大的人物,而不知拥护,爱戴,崇仰的国家,是没有希望的奴隶之邦。

———郁达夫《怀鲁迅》

读鲁迅———“他还活着”

我知道鲁迅的名字,远在60年前。1953年秋,我考入文成中学读初一时,温州著名的语文教师江国栋教《有的人》(此诗是臧克家1949年11月为纪念鲁迅逝世13周年而写的)一课。教课开始,他介绍作者,边讲边写,我们边听边记:“鲁迅,原名周树人,字豫才,1881年9月25日生于浙江绍兴一个逐渐没落的士大夫家族……”记了五六百字之后,还要求我们背诵毛泽东同志给鲁迅的崇高评价:“鲁迅是中国文化革命的主将,他不但是伟大的文学家,而且是伟大的思想家和伟大的革命家……”听过介绍之后,我才懂得“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的意义。我记得江老师还拿反对新民主主义革命的蒋介石,印证“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虽然当时我只有14岁,但鲁迅在我心中,是一位了不起的伟大人物,是一位很值得崇敬的人物。

读普师时,作家杨奔教《记念刘和珍君》,该文歌颂青年学生的爱国热情和斗争精神,唤起群众的觉悟,鼓励革命战士更英勇地继续进行斗争。同时我读了《论“费厄泼赖”应该缓行》,作者号召大家发扬“痛打落水狗”的精神。在那“破帽遮颜过闹市,漏船载酒泛中流”的环境里,仍然运用如投枪、匕首之锐的杂文与反动派进行不懈的斗争,这才让我懂得“鲁迅的骨头是最硬的,他没有丝毫的奴颜和媚骨”。

我在高校中文系课本《中国现代文学史》和《中国现代文学作品》中,全面系统理解鲁迅生平、思想发展与文学成就。我国第一篇白话小说《狂人日记》,彻底地暴露了家族制度礼教的弊害,深刻地揭露了封建统治者的吃人本质,我阅读了《阿Q正传》等,从中真正理解“鲁迅的方向,就是中华民族新文化的方向”这一著名论断。

观鲁迅———“民族魂”

1971年夏,我独自专程赴绍兴旅游,第一站就是瞻仰“鲁迅故居”,并拍了多张照片。我在鲁迅老家的灶间,似乎听到鲁迅与闰土的对话:“啊!闰土哥!”“老爷!”似乎看到闰土那松树皮一样的手。

看到长工的睡房,又想到闰土的父亲。鲁迅少年与农民儿子有交往,怪不得他的作品中有深深的农民情结。可惜,当时的“百草园”种的是一畦一畦的番薯。是的,当时,连鲁迅都要批倒,遑论保护什么遗产?这自然是中华民族历史中蒙羞的一页。

次年,我又去上海。我不是先去外滩、南京路,而是去虹口公园参观“鲁迅纪念馆”。我看到馆中鲁迅的许多文稿、书刊、照片、生活用品。在1936年写的《答托洛斯基派的信》《答徐懋庸并关于抗日统一战线问题》等的手稿中,看出鲁迅热烈拥护中国共产党提出的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政策。同时,我们看到鲁迅灵柩上盖过的绣有“民族魂”的幡旗,说明广大人民群众对鲁迅的无比敬仰。

1988年夏,县教育局组织中学校长去福建参观学习。到达厦门,我开了一个“小差”,独自赴厦门大学去参观“鲁迅纪念馆”。印象最深的是他简朴的卧室:一只破旧皮箱、一张木床,还有一条用农村土布织的白底黑线方格的被子。这还让我想起他在厦门去邮局领稿费时,因穿着寒酸而被拒付的情景。他与洋教授辩论时,摸出角子丢在桌上:“我有钱,我有权利发言!”从而保证中文系经费的兑现。鲁迅的傲骨与正气,令我心旌摇动。离开厦大时,在校园的鲁迅石像前,我深深地鞠了三躬。

学鲁迅———“俯首甘为孺子牛”

自从师范学校毕业后,我一直没有离开教育岗位。我读鲁迅的书,教鲁迅的文章,遵循“我好像一只牛,吃的是草,挤出来的是牛奶、血”(许广平《欣慰的纪念》)的教导,勤勤恳恳为人民服务。我一生待过九所中小学,都是在贫困山区。对于教书地点,我从来不挑剔。在那“非常”时期,我从山下的中学“提拔”到高山的石垟乡吴坳小学任教,多少人白眼相看,我却泰然处之。在党的领导下,老区的前辈为新民主主义革命事业付出了生命,我仅仅在条件差一些的学校任教,何足挂齿?更应该认真培养当地人才,改变落后面貌才是,所以,我恪守职责。学校坐落水田旁边,当暴雨来时,田水从墙脚的岩缝中浸进来,漫至大腿,连课桌也浮了起来。我便带领学生深挖水沟,争取早点排干。中堂第二层的楼板仅铺一半,学生随时都有跌下的危险,我与大队党支部负责同志商量,发动学生家长与大队干部上山砍树修理。同时,发动学生与群众清理篮球场。有人讥诮:“你这个被‘改造’的人倒十分卖力!”我笑笑说:“为群众卖力,为学生卖力,有什么不好啊!”

1984年5月,我担任石垟林场中学校长。为了普及老少边区的九年义务教育,解决师资困难,我决定聘请外地教师。人家说,我是文成教育战线第一个“吃螃蟹”的人。6月下旬,我单枪匹马去东阳、永康周旋了一个多月,才聘请到徐福深、吕文礼、胡振凡、陈森林、胡继能五位教师担任初三年级教学工作,后几年又多次去金华、丽水地区聘请教师。学校教学质量迅速提高,文、景、泰三县学生慕名而来,生额爆满。学校蝉联三年县先进学校、先进党支部。我曾被评为县优秀党员、市优秀教师,获省“春蚕奖”。

县委书记钱成良在调离文成之前,亲题鲁迅《自嘲》中的“俯首甘为孺子牛”一句予我,至今我仍挂在书房,作为一生的座右铭。

讲鲁迅———“满座重闻皆掩泣”

从教至今,我曾在文成教师进修学校、西坑中学、石垟林场中学、石林公园学校、二源中学、温州朝花作文班、文成老年大学做过十余次有关鲁迅的讲座。每次讲座,我都带着一大摞的材料:讲义、照片、漫画、书法、剪报、《鲁迅全集》16大本,共三四十斤,人家开玩笑说:“你啊,去教书,像孔夫子搬家!”

为了让学生与学员有一个感性知识,我将教室四壁布置得满目琳琅,创设一种浓浓的情景。鲁迅50岁的肖像画,我第一次请西坑徐松茂老师放大,因多次使用破损,后又请西坑区粮管所的郭廷亮同志、樟台中学的程学春老师相继炭精放大。1972年春,我利用星期六给西坑中学毕业班学生做讲座,化学教师周光德也来旁听。讲课前,我足足备了3个月的课,看了鲁迅及有关的近30种书,以生平、思想发展、文学成就三条线索同时进行。当讲到鲁迅于1936年10月19日清晨5时25分,在上海大陆新村九号寓所逝世,举世悲悼,万人送葬时,我的鼻子酸了,极力忍住眼泪。当时,全班52名同学伏在桌上,埋着头,一片唏嘘声,有的放声哭了出来,“满座重闻皆掩泣”(白居易《琵琶行》)的场面持续了十余分钟。待我轻轻地开口:“下课了,你们去吃午饭吧!”他们才陆陆续续地擦干泪水,慢慢走出教室。

是啊,我国失去这样一位“向着敌人冲锋陷阵的最正确、最勇敢、最坚决、最忠实、最热忱的空前的民族英雄”,心里怎么不泣血啊!

写鲁迅———“为了忘却的纪念”

《阿Q正传》是鲁迅小说中最著名的一篇。罗曼·罗兰和法捷耶夫极口称道阿Q这个艺术形象的生动与深刻。这是以辛亥革命前后闭塞落后的农村小镇末庄为背景,塑造的一个从物质到精神都备受戕害的农民典型。小说改编成电影后,我带领学生看了,并辅导他们写观后感。课前,自己写一篇题为《阿Q的悲剧》的文章,启发学生,辛亥革命的运动是和阿Q的命运紧密地联系着的。阿Q被送上法场,辛亥革命也同时被送上了法场,枪声一响,这个革命的生命便和阿Q的生命一起结束了。这是一个伟大的现实主义作家对现实的宣判,正如毛泽东在《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中所写的:“国民革命需要一个大的农村变动。辛亥革命没有这个变动,所以失败了。”

“文革”期间,文艺界产生了新的“党八股”,没有用历史唯物主义对待古典文学,也没有实事求是地反映当时的社会现实。我在1997年4月7日的《浙南日报》上发表了《坚持马列主义文风》一文,主张以鲁迅为榜样,匡正时弊,以期出现一个百花齐放的文艺春天。

1982年2月18日,我又在《浙南日报》上发表《学习鲁迅,解剖自己》的杂文,呼吁干部多做自我批评,正视缺点,在改革开放的季节,不要做别里科夫那样的“套中人”。

1995年夏,我参加省教育学会在舟山嵊泗召开的年会,返温特地经过象山的大徐村,去拜谒革命青年作家殷夫的故居。后来,我写了《历史的长子》一文在《温州文学》发表,叙述了鲁迅在“忍看朋辈成新鬼,怒向刀丛觅小诗”的白色恐怖中,一如既往地关心殷夫。1929年5月至11月的半年中,据《鲁迅日记》不完全的记载,曾有14次与殷夫交往,大部分是关于信、稿件与译作等问题,其中三次给予经济上的帮助。由此可见,鲁迅对革命的文学青年,是何等深切的关怀和爱护啊!

鲁迅是我心中的丰碑。写鲁迅,是为了纪念鲁迅,是为了我、你、他永远不要忘却鲁迅。

2005年6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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