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笔趣阁>天汉坊商会vip什么酒价位 > 第十三章 商会斗智(第1页)

第十三章 商会斗智(第1页)

转眼到了清光绪二十二年(1896)初春,天气阴寒冷凉,苗雨荷不幸小产。看着一脸愧疚的雨荷,郑德昌安慰道:“莫怄气,要好生静养!”雨荷说:“去忙吧,刚才听到管家跟你说话,是季清回来了吗?”德昌说:“是的,我去见见他,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郑德昌来到二堂,季清听说雨荷嫂子早产,便起身双手作揖说道:“东家,给你添堵了。”德昌双手搭在季清的肩上,按着他坐下说:“莫整那么复杂,快坐下吧,说说啥情况。”家仆端茶递水过来,季清接过放在桌上,回复道:“东家,我看这运茶入甘的事情,有眉目了。”德昌问:“啥眉目?快说来听听。”季清说:“我走访了兰州周边几十个州县的茶庄、茶号、茶铺,特别留意了各地茶市。原来那西北的游牧族人对紫阳茶一直都有需求,而且销给俄国毛子的茶,价钱比咱们售卖的至少高四五倍。”德昌兴奋地问:“高四五倍?游牧族人喜欢紫阳茶,我们都晓得,可是俄国毛子也喜欢紫阳茶,倒是第一次听说。”季清说:“主要是晒青茶最畅销,红茶也受欢迎。咱们紫阳晒青茶在兰州能卖到三十两一担。只要能把茶运到兰州,不愁卖。”

紫阳茶之所以能远销俄国,最终得益于左宗棠在西北的茶务改革。清同治六年(1867),陕甘总督左宗棠到任后,先后平定起事的回军、西捻军,彻底疏通了西北茶路。但他明白,西北用兵只是军事上的成与败,要让一个地方能长治久安,恢复经济秩序才是根本,于是又着手整顿西北茶务。

茶商靠“茶引”买卖茶叶,这是茶叶贸易的纳税凭证。最早实行卖引法是北宋末年的“榷茶制”,规定茶叶不准私自交易,概由官府收买。商人经营茶叶必须先到京师榷货处缴纳税金,领取茶引,持引至生产地收购,再交易销售。茶引一直延续至清代,引又分为“陕引”和“甘引”。

陕引茶叶以紫阳茶为主,茶叶细嫩,每包一百六十斤,运往晋、陕等地,以太原、西安为主要市场。甘引以湖南黑茶为主,茶叶比较粗老,每包一百八十斤,运往陕西泾阳压制成茯砖,以兰州为主要市场。当时茶商不受数量限制,可随意领取茶引,使得茶引制相当混乱,既缺乏严格的管理,又易偷税漏税,影响朝廷税收。左宗棠发现茶引制弊病积深,于是效仿原两江总督陶澍在官盐经营上发放盐票的办法,在茶叶经营管理中实行茶票制度,朝廷同意改引为票,在兰州增设南柜,专责茶票发放和税银征收。

南柜规定每票五十引,合茶五十一担。经营茶叶的承领人至少得领一票,每票征税银二百五十八两,初领时先收一百两,将茶运送到兰州南柜入库时,再补缴其余一百五十八两的课税后,才可自由经营。长沙朱昌琳为南柜总管,经营的茶除部分川茶和紫阳茶外,大部分来自湖南安化。

西北茶务整顿后,茶市逐渐复苏。仅兰州城经营茶叶贸易的商号就超四十家,所发茶票数量逐年增加,每年经销的茶叶数百万斤。在左宗棠督理陕甘政务时,俄国人索思诺福齐等人来到兰州,向左宗棠请求在西北地区通商,让茶销往俄国。后来,清政府同意与俄国签订《俄商借道伊塔运茶出口章程》,大量茶经兰州、嘉峪关等地,沿着丝绸之路销至俄国。左宗棠的西北茶务制度改革促使茶叶由官营扩大到私商营运,极大地促进了两湖茶的发展,有效解决了边销和出口俄国的贸易问题,也为紫阳茶销往欧洲提供了机遇。

面对开拓兰州茶市之事,德昌问:“季清,紫阳茶的价钱是不是真的有那么高?他们俄国人做生意讲不讲信用?”季清说:“少东家,这些你就放心吧。紫阳茶在兰州的名气不小,两湖茶进入西北前,兰州茶行商号销售紫阳茶少说也是千多年了吧?两湖茶都不担心这些问题,我们又担心啥呢?除了明前茶,还有制作的红茶、白茶,无论是香气、口感还是条形,都比那湖南黑茶要好不少呢。”德昌说:“这倒是,光是十八里铺就有至少三家茶行运茶入甘,我们整个紫阳茶商没有一个敢尝试。如果我们天汉茶庄也把茶叶卖给俄国人,应该咋做?”季清说:“首先,我们要用商会作保,领取茶票,才能运茶;其次要在兰州开铺,专门售卖紫阳茶。只要我们能够把茶叶运到兰州,售卖肯定不愁。不过这运茶入甘的事情,让商会作保,估计商会难同意,东家想想招才是。”德昌说:“茶商会原本就是我爹倡议成立起来的,可是现在是荣盛银会长做主,他反对商会作保运茶入甘,担心的无非就是一旦失手,他们都得受牵连。我担心的倒不是这些,而是运输的问题。”季清说:“确实如此,从茶坊雇脚夫运茶至汉中十八里铺,然后再雇马帮、押镖的,途中折腾又麻烦,估计等到运至兰州,全程耗时至少两个月。如果路途顺利还好,一旦出现意外,那后果就真的是不堪设想。”德昌问:“季清,你主要担心啥?”常季清忧心道:“担心预测不到的风险,必须把风险考虑周全。所谓富贵险中求,有风险自然就有利可图。我仔细算过这笔账,如果我们每年运茶入甘一百担,刨除损耗和沿途开销、成本,至少可以有一千两的盈利。”

运茶入甘的利润让郑德昌心动了。他紧握双拳,做出了抉择:“季清,你拿上我的名帖去请其他掌柜和茶商老板,三日后在茶商会馆商谈作保运茶入甘的事。”季清说:“我这就去请,只是雨荷嫂子刚出这事,你不在家多陪她几日吗?”德昌说:“茶事为重,况且马上就是茶季,不早下决心,又得错过一年时光。”

虽然经过郑德昌这些年的苦心经营,茶庄小有收获,但未能取得长足拓展,如果再不寻求创新改变,茶庄就只能坐以待毙。郑德昌认为创新并不是执着于新旧,而是要善于发现和创造更符合实际的方法。市场条件在变,必然要求决策管理不断催生新方法与之相适应。他在家中陪着雨荷并反复思考,三日后出门去了茶商会馆。

会馆门口挤满了人,茶庄老板来了不少。郑德昌一现身,人群就开始骚动起来。银会长忙把他扯到一边问道:“你这是玩的哪一出啊?把大家请来,想做啥?”德昌说:“不瞒银会长,我想请商会为我担保,去甘肃走茶货,给我们自己的茶商疏通茶路。”银会长吃惊极了,劝道:“让商会给你作保运茶入甘这事,要三思啊!先听听各位茶商的意见。”

“银会长,请里面说话。”郑德昌尊敬地微笑着招呼他进会馆。常季清扶着银会长坐了下来,然后给他泡了一杯茶。德昌继续说道:“银会长,就咱们这茶,搁在瓦房店不过四五银一担,若是运至兰州售卖,至少三十银。这价钱翻了六倍有余,大家不心动吗?”听到郑德昌这么一说,几位年长的掌柜开始动心地讨论了起来。德昌也不出声,关注着众人表情。突然,一身黑色长袍马褂,特别深沉肃然的银九月,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气冲冲地说道:“天汉茶庄虽有雄心壮志,我不反对你得陇望蜀,但是要让商会给你冒险担保,我第一个反对。商会从来没有替哪家茶商担保过,不能开此先例。”德昌忙解释道:“请银东家少安毋躁,我随后再向你解释。”九月板着面孔对德昌说:“我与你只有公没有私,有啥这里说。”德昌见银九月一点情面不留,只好进一步解释:“大家都晓得,我们这里是整个陕西的重要茶区,百姓主要从事茶叶种植、采摘、制作、贩卖。请问各位,全县有多少茶农因茶叶生意而衣食无忧,过上了温饱日子?”各位老板七嘴八舌一阵议论后说:“至少有八成的百姓吧。”德昌接着说:“对,茶路畅通的时候,本县茶商一年给汉中的茶税就得一万多两。可是就这么一条茶路,从紫阳贩茶到汉中、秦州、兰州以及西藏、新疆,甚至蒙古,乃至北方的俄国,没有一家是直达快运的,都是一家接一家地倒运,损耗大、成本高,而且浪费时间。当年的新茶运到目的地,都变成陈茶了,走货效率太低。只要一家出了事,其他都会受连带损失,制茶、运茶为生的茶农茶商也都没有了生路,就连朝廷也因此损失税银。这么一条茶路,为国为民为己,是不是都应该有人去组织疏通它呢?”银九月冷笑道:“呵呵,从紫阳贩茶到兰州,一路西行,过大江,越秦岭,你就能把茶路疏通?”德昌说:“事在人为嘛,你没去做,咋知道做不成呢?再说这运茶入甘虽舟车劳顿,奔波辛苦,存在风险不假,可一旦成功,我们整个茶区的市场就扩大了。我认真盘算过这笔买卖,值得尝试。”

贾学正和银九月并排坐在木椅上,在你来我往的舌战中,贾学正始终处在一种自惭形秽的状态。郑德昌冷峻而魅力四射的眼神和倜傥风流的气度使他深深折服。但此时见自己太太持反对意见,年轻气盛的他便摊开双手给予支持,说道:“这运茶入甘,必然会触动川茶、南方茶、茯茶的利益,人家岂会让紫阳茶安然送往兰州?再说运茶入甘,路途遥远,耗时极长,万一被抢掠,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你们郑家不怕,在座的哪个敢去冒险替你作保啊?”听到贾学正这么一阵煽风点火,商会其他人纷纷点头附和,反对商会作保。

看到其他人也赞同自己的观点,年轻气盛的贾学正更是扬扬自得起来。他虽是银鸿坤的女婿,这几年,依然要按照学徒规矩,先给老爷子当随从,去码头跑腿,因此变得十分懂事,时刻把自己当作一个不耻下问的学徒,在银鸿坤面前,做啥事都一脸谦恭。老爷子对他高看一眼,在培养上就格外用心,使用上就多一份偏爱,不到三年,就让他当上了荣盛茶行的掌柜,执掌起茶行内外的一切生产经营事务,他成了银鸿坤和九月的帮手。

另一位茶商老板也附和道:“郑老板,紫阳茶商会馆协调各位掌柜经营茶叶生意数十年,我们父辈已经铺好了茶路。从茶庄到茶社再到茶楼和茶馆,分销的茶号也遍地开花。祖上留下的基业,只需尽心尽责经营维护便有所成,何必激进冒险呢?万一有闪失,岂不是鸡飞蛋打?我们这么多以茶为生的从哪里领到茶票?官家不给茶票,我们各家茶号不就只能等死吗?”郑德昌微微一笑,环顾了一周,看到其他掌柜低头不语,心中明白了他们的决定,他早就预料到众人会反对。常季清刚想解释,却被郑德昌起身伸手劝阻,郑德昌双手抱拳作揖道:“今日邀请各位老板过来,除了商讨商会给天汉茶庄担保的事之外,还有一事我要宣布。”众人抬头望着郑德昌,他继续说道:“我有幸从家父手中接过天汉茶庄这副担子,自然也不会辜负家父的重托,说到底,茶商会馆是我天汉茶庄的祖产。今日在此者,皆为我叔伯和同辈掌柜,倘若不同意我的请求,我决定退出商会,自寻茶票。我的一切行为我自己负责,与商会无关。”银鸿坤以为自己耳朵有问题,听错了,问:“啥?你要退会?”退会,就意味着天汉茶庄给商会的四成会费没有了,商会每年就会凭空少掉百两银子。自银鸿坤任会长后,其设立的商会抽头会费法明面上说是用于商会日常开支运转,其实是银家和官府中饱私囊的盘剥手段。各位茶商大家都明白,只是需要会长从官府那里要到茶票,不得不睁只眼闭只眼。银鸿坤听了郑德昌要退会的决定,也是大吃一惊。

郑德昌能够说出这话,自然早就做了打算,他解释说:“天汉茶庄牵头成立茶商会馆以来,兢兢业业,尽心尽力,却始终无法让紫阳茶更进一步,走得更远。近年天灾不断,外族入侵,时局动荡,加之川陕匪患对陕甘茶道的袭扰,茶商生意深受影响,倘若再不寻求变化,恐怕大家的茶庄、茶行乃至紫阳茶必将日趋衰落。虽然湖南茶垄断着兰州的茶市,但紫阳茶在兰州不是没有市场。”银九月冷冷地说道:“人家湖南茶有朝廷撑腰,你能斗过朝廷?一意孤行,会丢掉现在的市场。”等到银九月说完,郑德昌笑着说道:“我天汉茶庄的市场确实是丢掉了不少,但就紫阳茶的大局来说,对外还是没有丢,我们郑家天汉茶庄丢的市场不都在你银家的名下吗?如果我不另寻出路,再抢你的市场、客商,你愿意吗?这样争来争去,还是在我们自己锅里争食,对紫阳茶和商会未来的发展没有丝毫益处,你们觉得呢?”

郑德昌见大家没有回答,心里也有盘算,如果商会果真不作保,汉中源隆茶庄早已替自己找了茶票和作保的三家茶商。于是他对银鸿坤果断地说道:“既然商会不愿给我茶庄作保,那就请银会长今天宣布天汉茶庄退出商会。”

贾学正和银九月明白天汉茶庄退出商会的后果,但他们无能为力,只能干瞪眼。自陕甘茶务改引为票后,私家经营茶叶最少也得以一票五十担茶起步,一般茶庄、茶行老板根本无力承担,为了能让各私家茶庄、茶行拥有经营权,郑德昌的父亲当年就创立商会,以抱团取暖的方式,由商会领取茶票统一缴纳税银后,再按一定份额分给大家,各自按照自己的途径销售。如果真的让商户退出商会,取消各自销售份额权,就等于自寻死路。可是天汉茶庄一旦退出商会,有了自由的发展空间,不仅毫发无损,商会反而还会失去四成的会费收入,并且茶庄与现行商会形成竞争之势,商会还失去了对天汉茶庄约束钳制的手段。

其余掌柜基本上明白了郑德昌的意思,若是不同意担保运茶入甘,那就等于是宣布天汉茶庄退出商会了。银会长无奈地问道:“那如果运茶入甘你要是亏了,商会咋办?”看到众人皆低头不语,德昌便直言道:“做生意买卖,不可能只赚不亏,都会有变数,每一个变数又会引发一连串的变数,也会带来不一样的后果。人要想干事,就可能会有闪失,就得有担当。我郑德昌担保,倘若运茶入甘发生变故,途中遭遇不测,一切后果皆由我天汉茶庄一家承担,商会和各位掌柜不受影响,茶庄该交的会费分文不少。倘若运茶入甘一切顺利,届时赢利,我每年再多交一百两捐赠,作为商会的红利。”有了郑德昌的这番话作为保障,其他掌柜自然不便继续反对,孤木难支的银九月和贾学正也只能接受现实,不再出声了。

已完结热门小说推荐

最新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