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笔趣阁>天汉坊h20一瓶多少钱 > 第七十四章 魅惑海林(第2页)

第七十四章 魅惑海林(第2页)

演出结束时,群情激奋,台上台下“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到前线去!”“打回老家去!”的口号喊得震天响。看着这些青年学生群情激昂又悲情的面容,一种冰凉的东西蠕动着爬进了郑德昌的心里,他叹息了一声:“天哪,这个国家成了啥啦?政府到底咋啦?”他的游兴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扭身最后看了一眼不远处笼罩在风尘和昏黄斜阳里的钟楼和鼓楼,那一刻,这些建筑原先给他的那种威严之感已经尽数消失,剩下的只是凋敝的感觉了。他绕开人群,急步向南关街走去,心里默声祷告:老天爷,中国人已经生活在水深火热中,莫让这场战火扩大,我求你了……郑德昌回到南关街天汉茶庄西安分号,看到郑德铭时,他感慨道:“岁月不饶人啊,一眨眼,我们都人到半百了,看你依然精神矍铄,仿佛回到了年轻时候,可我是老了,不中用了。”德铭微笑着说:“大哥,您千万莫这样讲。俗话说,姜还是老的辣,我们体力、精力比不上这些年轻人,可经历的世事比他们吃的盐都多。请大家到后院歇息。”郑老爷跟着郑德铭来到商号客厅,郑德铭亲自给郑老爷倒了一杯茶,问:“大哥,你这次到西安来是不是有啥重要事情交办?”郑老爷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说:“来西安,主要是给你带了一个学徒来历练历练,再就是想看看时局如何了。”郑德昌把带来的曾瑞安推荐给郑德铭,曾瑞安立马抱拳鞠躬道:“请大掌柜不吝赐教!”德铭回道:“好说,好说,我这正好缺人手,大哥送来的人必定能独当一面!”德昌提醒道:“曾瑞安这人是眼杂眉毛动,灵性倒是灵性,可缺乏历练,你要多担待、多引导。对了,刚才在钟鼓楼附近,我看到许多学生上街游行,还有人在演讲,都是在说联共抗日的事,不知道时局会咋样发展?”德铭说:“唉!时局的变化非我们商人能够臆测。自从共产党率领中央红军到达陕北后,他们与陕北红军会合,实力大增。国民党实行‘攘外必先安内’的政策,把东北军调到西北来‘剿共’。东北军却被共产党打得丢盔弃甲,几个主力师都遭受了重创,有个师长还被红军俘虏了。年初,共产党发出了《红军为愿意同东北军联合抗日致东北军全体将士书》,现在东北军已停止了‘围剿’陕北红军,还就共同抗日达成了秘密共识。”郑德昌问:“你从哪里得知这些消息的?”

德铭说:“这都是些私下传闻。”德昌遗憾地说:“陕南信息闭塞,想听也听不到。”德铭说:“这些消息很敏感,听不到也好。”德昌说:“我看这乱象,当局再不想办法,很可能会出大乱子。”德铭说:“抗不抗日,不是咱们这些平头百姓说了算的,也不是学生们演讲游行就能解决的,关键在政府和军队。”

第二天早上,郑德昌给郑德铭打了声招呼,就带着常季清离开西安,经商洛、丹江向襄阳去了。舟车劳顿了半个月,于八月中旬到达襄阳。

这时的襄阳城笼罩在蒙蒙秋雨之中。二人从龙口码头下船,雇了一辆人力车,朝四官殿的天汉茶庄而去。

久违了的小巷,从眼里流入心田,郑德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看着那落满水珠的、光亮的青石板,他那双饱经磨难的眼睛湿润了。小巷两旁的店铺从眼前滑过,德昌似乎感到那一扇扇窗户里有一双双闪动的眼睛在打量着他。二十多年前他是属于这条小巷的,他领略到了一种很亲切的气息,同时也感到了陌生。

雾雨散开了一些,变成了细雨,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尽管细雨步态轻柔,人们仍然能听见它清朗的带着金属韵律的步音。小巷里弥漫着夹着雨丝的空气,进入口鼻中,有些甜味。有些发福却气度不凡的郑德润沐浴着雨丝,站在茶庄门前,笑眯眯地迎候着德昌一行人。

郑德昌的车子平稳地停了下来,郑德润赶紧让夫人胡小绒给车夫付了车钱,伸手扶住德昌下车,脸上挂着热情,连声问候:“大哥,一路辛苦了。”德昌深深地吸了一口湿润的空气,说:“这是一个养人的地方,难怪德润不愿回去啊!”胡小绒也来到德昌身边打趣地说:“大哥要是心闲,就住下别走了,给你做好吃的!”德昌问:“还是油泼面吗?”德润也乐呵呵地说:“油泼面算啥,她现在一门心思给茶庄做吃的,花样多着呢。”德昌说:“我倒是忘了,做美食是她的长项。”

大家边笑边说进了茶庄。现在郑德润也是儿女双全的人了。多年前,德润夫妻二人回汉中,带着两个孩子,他在紫阳是见过的,那时孩子还小,现在转眼都快成人了。老大郑乾武十九岁,在汉口读书;小女郑乾茜十五岁,在襄阳城女子中学寄宿学习,也不回家。胡小绒就一门心思变着花样地伺候德润的衣食起居,日子过得是有滋有味。听了德润的介绍,郑老爷心生羡慕,感慨地说:“我这一生都是奔波的命,哪有兄弟这般安逸潇洒啊!”

吃过晚饭,郑德润安排茶庄的账房给常管家送去了全部账簿,按照天汉茶庄的规矩,常管家核对账目收支。德润向德昌汇报这几年茶庄的一些经营情况,让德昌最头痛的是茶叶滞销严重,茶仓还有近两千担茶无人问津。按银圆计价,库存占资五万多元,让茶庄举步维艰。而且不幸的是,连年战乱,导致原来的一些茶商老号纷纷歇业关门。长裕川渠掌柜年前离世后,襄阳分号也关闭了,眼下正在寻找新的合作茶商。

郑德昌悲伤了一番,这次来襄阳本想要去拜访长裕川老掌柜渠本侯,不想他已经作古了,只好问:“渠掌柜葬于何处?”德润遗憾地说:“运回了山西老家。渠掌柜丧期,我在汉口,没有赶上,我也是事后才晓得。”

第二天大清早,一个茶仓伙计急匆匆地跑到茶庄给郑德润说:“不好了,不好了,出事了!老爷醒了没?”德润说:“啥事呀?你慢慢说。”那伙计说:“你说奇不奇怪,那个存放毛茶的仓库锁得好好的,今早我和茶庄的伙计去拿货,那茶都在滴水。”说话间,德昌出来了,了解了一下情况,说了一句:“莫慌,你带我们过去看看。”

经过仔细查看,茶包确实有一部分被水淋了,而且是房顶上漏的水,明显是房顶的瓦没有盖严实。经过统计,淋了水的茶有五十多担。这个仓库放的都是好茶,本来这也不是啥大事,可以烘干后再掺到其他干茶里去。但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有很多记者冲进仓库采访,显然是有人故意放出消息。

郑德昌脸色很难看,说了一句:“这茶不要放进仓库了,先放在外面”。临走时又跟郑德润说:“你带记者去仓库,让他们看看现场。不然,别人还以为我们的茶全部淋水了呢。”

回去后,郑德昌马上聚头商议。毫无疑问,这些茶再卖是不可能了,否则就是授人以柄,定会被公开处理。由于运输包装等原因,茶叶湿了是很正常的事,一般都是重新加工一下掺入到别的茶叶里去,这是当时整个茶行的潜规则。之所以说潜规则,是因为此事只能做不能说,客户问起也不能承认。如果谁承认了,或被人家曝光了,那你在这个行业就难混了。

很显然,这一次是同行要挤对整治天汉茶庄。

《湖北日报》很快刊登了此事,而且还说得很是玄乎。郑德昌说:“你们把茶叶拿到天汉茶庄去,千万不要放在茶仓烘干,要当着顾客的面把茶烘干。”然后去和报社交涉。

第二天报纸又出了新闻,主要意思是:天汉茶庄派发福利,排队可领。

报纸刚出的那天早晨,天汉茶庄在门前又贴出告示:由于茶仓员工疏忽,房顶漏雨,造成部分茶叶淋水,本茶庄决定把此批茶叶烘干做成茶枕,赠送给大家,送完为止。一大早,茶庄伙计们在门口搭起了十几台烘锅,用手工烘茶,顿时四官殿附近弥漫着浓浓的茶香,吸引路人围观,人们迅速排起了长队。天汉茶庄将烘干的茶装入印有天汉茶庄字样的棉质枕袋,免费送给排队的路人。

领到茶枕的市民回家后,取出茶叶冲泡品尝,觉得这么好的茶叶茶庄都不掺着卖,而是做成茶枕送给市民,天汉茶庄的信誉一下就传开了。此事一直延续三天,报纸不断刊登。之后一传十,十传百,口耳相传,天汉茶庄名声大振。没几天,到天汉茶庄买茶的市民、客商便络绎不绝,茶庄门庭若市。不到十天,茶仓里库存的两千担茶竟销售一空。随后德昌召开会议,查出了内鬼。原来是李德义手下的一名河南船工被赖四买通干的,可又没有真凭实据,仅凭船工的一面之词,他们对赖四也是无可奈何。郑德昌只好咽下这口恶气,决定从现在开始,天汉茶庄船队的船工一律用紫阳人。同时告诫茶庄掌柜们,遇事少惊慌,多思考如何化危为机。

渠本侯虽然作古了,郑德昌还是带着常季清去了一趟位于磁器街中段的长裕川茶庄分号。原来的店面已经变成了一家盐铺,再也闻不到茶香了。看着提着月饼行走的人们,他仿佛突然回到了二十多年前在这院里过中秋节的场景,还有令他铭心刻骨的雪兰夫人。沧海桑田,白云苍狗,诸多往事令他百感交集,终生难忘。物是人非的襄阳,连续几日都下着小雨,黏稠的秋风从清晨开始发狂,夹带着雨丝,抽打着人们的脸皮,凉冰冰的。

郑德昌和常季清各自撑着油布黄伞,来到襄阳城,来到小北门附近那条通往汉江的街道。郑德昌想看看昌兰茶铺,他从德润那里已经了解到这个茶铺毁于一场战火。当年,一支部队进攻襄阳城时,一发炮弹击中茶铺,倒塌的房檩和木椽也全部烧成灰烬。事后,郑德昌派常季清来打听,才得知原来的掌柜渠雪兰母子已经遇难,遗体被渠本侯带人运回了山西安葬。尽管德润后来多次悄悄打听,渠本侯只字不提,直到作古了德润也没有打听出结果。昌兰茶铺的旧址上依然是空荡荡的,腐朽的气味借着雨丝向四周散发着无奈的呻吟和哀叹,荒芜立刻从院内涌溢出来。先前百花争艳的地方现在却杂草丛生,显出无与伦比的零乱和荒凉。小院高高的围墙布满了苔藓和碱痕,断壁残垣呈现出一片萧瑟。

雨水掩饰着在他脸上尽情流淌的泪水。面对这个荒凉院落,冥冥之中,那些曾经的美好已成过往,他感觉自己的生命变成了一缕青烟缓缓地在空中飘浮。人生的不舍眷恋、跌宕起伏、坎坷经历,该封的不得不封上,该忘的不得不忘掉。

已完结热门小说推荐

最新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