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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第2页)

你爸爸残疾,走路一只脚不停在地上画圈,但那个圈一直画不浑全;你妈妈的耳朵听不见,是个地地道道的聋子。但就是这样的人,生殖能力非常强,你是第四个孩子,你爸妈想再生一个女儿,想不到又生了一个儿子,他们不想要了。这时候张石磊还没想着要抱养你呢。他在医院的草丛里发现了在襁褓里大哭的你。他抱起你的时候,你的亲生父亲就躲在树丛后。张石磊没有找到你的父母,他只好把你抱回了家。而你的亲生父亲瘸着腿,像只狗似的跟在他身后,一直跟到了张石磊的家门口。你亲生父亲去找张石磊那天穿得还算整齐,补丁摞补丁的衣服洗得很干净,拿衣袖擦鼻涕这个动作暴露了他的胆怯,他胆战心惊而又不屈不挠地摁着张石磊家的门铃。

张学有对这个细节描绘得极为清楚,我不知道是不是他杜撰的、虚构的,反正他讲得有鼻子有眼的。他说他是事件的目击者。

但张学有始终没有讲明张石磊给了我所谓的亲生父亲多少钱,而张石磊一再强调我就是他的亲生儿子,张学有所讲的都是子虚乌有的,他是故意挑拨我们父子关系。你听听,张学有这个人多么阴险啊。

一天,张石磊拿出一个亲子鉴定结果叫我看,强有力的DNA证据证明我就是亲生的。我心里虽然有个疙瘩,但我生在这样的家庭,总比生在那个残疾人家庭好啊。出身决定命运,你要是生在那个残疾人家庭,你也许小学没毕业就外出打工了,你至今还在社会底层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幽灵一样飘荡呢。张学有对我说。

也许他是和我爸翻脸了才这般说的吧。先前他可从来没有这么讲过啊。我爸的好多事情我根本不清楚,我只知道他和我妈已经分居了好久。我们家的房产证及大部分存款都是我妈保管着,上面都写着我妈的名字。我妈在电脑上存有一个账本,上面详细记着家庭的每一笔财产,房产、车辆、公司、基金、理财、股票等,密码都由我妈掌管着,她其实才是我们家的幕后老板、我们家的老佛爷,我爸只是他的打工者而已。一次我妈喝醉了酒,我看到一个男人开车送她回家,他们在楼下的阴影里拥抱了很久。我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但我清晰地知道,那个人肯定不是我爸爸。那个男人很英俊,英俊得让人嫉妒。他们抱在一起,说实话,我很嫉妒。我妈妈从来都没有那么抱过我呢。

男人都是靠不住的。妈妈酒醉后对我说。她说我爸背着她,在外面还有个相好的,听说都好了十多年了,要不是张学有给她说,她还傻傻地以为我爸今生就爱她一个人呢。我妈摔了我爸喝水的杯子,砸烂了我爸的笔记本电脑。因为我爸的笔记本她突然打不开了,我爸重新设了密码。

但是他们没有离婚。他们知道离婚的代价太大了。离婚意味着财产的稀释,意味着财富的减少,他们才不会干呢。我妈妈说,我不能便宜了那些婊子。一些年轻女子,仗着有一副好皮囊,看见有钱的男人就往上扑。这样的女人一打接着一打,她们想不劳而获啊。我才不能便宜那些婊子呢!你听,我妈说话多难听啊。

我爸常教育我要做一个正直的人、一个本分的人、一个表里如一的人、一个靠着自己奋斗获得幸福和尊严的人,但他自己却是一个两面派。凡是办不了的事情、遇到障碍的事情,他都靠行贿来打通关节。这个办法屡试不爽。我见过他在酒桌上恭维官员,他的表演着实让人惊讶。我想不到有人叫他学狗叫,他真的就汪汪地叫。

有人把酒泼到他脸上,他竟然若无其事地擦了,还和那人称兄道弟。有人叫他讲黄段子,他如醉如痴地讲了一个又一个。他的表演太精彩了,堪称影帝啊。他回到家大骂那群和他一起喝酒的人,恨得牙齿咬得吱吱响,似乎和他们有着不共戴天之仇。有回他回到家哇哇吐了大半天,我服侍他躺下后,他拉着我的手说,爸也害怕啊,为了做项目,为了挣钱,为了发展,给这个送,给那个送,大的大送、小的小送,爸爸也是不愿意啊,但是不这样做不行啊。爸的内心也害怕啊,爸爸将这些人一个个拉下水,看着他们对我言听计从,爸爸的心里也不是滋味哪。有的人的本质是好的,还有内心的坚守,还有着知识分子的操守,但人家控制着我的命脉,我就一点一点地引诱、腐蚀,最终将这些人拉到我的圈子,成为我的合作伙伴。说实话,爸爸也是心有愧疚啊,也是每日里胆战心惊提心吊胆的啊。

以后不要从商。爸爸教育我,当一个老师,当一个大学老师,那是最好的事业了,写专著、做学问,成为一个知名的学者。这是我爸的心愿,他自己没有做成的事情,他希望我能做成。成为知名学者会比成为一个知名企业家容易吗?我自始至终都怀疑他的观点。

去年六月的某天,爸爸对我说,他要外出一段时间,如果到了八月份还没有回来,就不要找他了,也许他已经到了另外一个国度,但不是死亡,也不是遁世,而是换了另外一种活法。他叫我不要悲伤,也不要耿耿于怀,只要多回老家看看他的老父亲就可以了。他给我留了一张卡,他嘱托我他的老父亲也就是我爷爷去世之后,一定要办好后事,如果可以,爸爸说,把爷爷的坟墓重新修葺一番,栽植一些柏树、银杏树和花草,最好建一个墓园,将来他也可以安葬在那里。从哪里来最好回到哪里去,我爸用类似遗言的方式给我做最后的嘱托。

我爷爷现在的身体还很好,吃饭能吃三个馒头,就是有些肺气肿,生气的时候,还能摔三个瓷碗呢。

五、臆想着我能飞上天

讲述人:张学有

身份:幻想爱好者

我的翅膀已经长满了羽毛。我的叫声难道你没有听出来很像鸟的叫声吗?你听不出来像啥鸟吧?因为我拜的师父太多了。我抽空经常去秦岭山中,秦岭山里的鸟多得数不清,各种各样的鸟。我谦虚地向他们学习飞翔的技术,学习各种鸣叫的本领,现在,我和一只鸟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我真的不想做人了,做人有啥意思呢?还是做鸟好。我曾经把这个想法给张石磊说过,可是他说我的思想有问题,说我是不是得了精神病。精神病有我这样的吗?呸!他才是神经病呢。他这个鸟人。

我是一直没有结婚。为啥要结婚呢?张某人不是结婚了吗?呵呵,你知道他结了多少次婚啊?你不知道吧?他拿结婚做借口呢。

他结了四次婚。第一次是和我们厂长的女儿李新丽,那个胖得像大南瓜一样的女人。在和厂长女儿结婚之前,他抛弃了和他在车间谈恋爱的女工陶建芳。这个女工已经怀了他的孩子,孩子都五个月了。这个女工从楼梯滚下去失血过多死了。跟厂长女儿结婚后,张某人的好运气就像失控的野马,挡也挡不住了,先是当了团委书记,然后是工会主席,最后当了我们厂招待所的总经理,乃至成为金帝娱乐的老总。老厂长也就是我们后来的省公司的老总退休后,张某的产业也已经做得很大了。因为李新丽不能生育,他便在外面养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给他生了一个儿子。儿子已经上幼儿园了,李新丽才知道,但是已经迟了。因为自己生不了孩子,李新丽要死要活闹过几阵子,便默认了这个耻辱的事实,接受了丈夫背着自己种出来的这个儿子。但儿子毕竟不是自己亲生的,人家要和自己的亲妈在一起,亲妈闹着要和张某人结婚。虽然张某人已经是大亨了,但人家黄花大闺女都给他生娃了,岂能用过了就跟蹬鞋子一样蹬掉呢?那个年轻的女孩用尽了手段,但都没能如愿。张某人便赔了一大笔钱,那女孩方才罢休。但好景不长,那女孩发生了车祸,死了,女孩家里人来要了一大笔钱。我怀疑女孩的死和李新丽或者张某人有关。你不知道,他们最后闹得满城风雨,女孩手里掌握了张某人许多惊人的秘密。许多机密都是张某人在床上给她讲的。女孩都一一录下来了。这些证据抛出来,和张某,有牵连的人都得完蛋。给谁送十万啊,征地给某局送了二十万啊,某长孙子满月送了一根金条啊……这些证据抛出来,和张某人有牵连的人还不都得被纪委请去喝茶啊?关键时刻,夫妻同心啊,这个幼稚的女子能跑得了吗?我当然说得有根据了,并不是杜撰的,当年还是我给他们协调的呢。我和他毕竟是同学嘛,又是同村的,他不找我找谁啊?因为我最善于保守秘密啊。这个女孩碰巧我还认识呢。往远了算和我还是亲戚呢,我表姑的女儿啊。我全权代表张石磊处理此事。经过和女孩的深入交谈,我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女孩放录音给我听。我把有些关键的内容给张某人讲了。张某人很爽快地答应了女孩提出来的苛刻条件。在女孩答应把录音给我的第二天,我就听到了她出车祸的消息。是不是你们夫妻俩谋害的?我质问张某人。但他瞬间变了脸,矢口否认,并警告我不要胡说,还讲女孩完全是被坏人蛊惑了,合谋算计他呢,要不是出了车祸,他就要报警了,他已经给北关派出所的李所长说好了。李所长答应在交易的时候埋伏在茶馆附近,以茶杯落地为号,要一网打尽呢。张某人当然怀疑我了。他怕我把他的丑事给泄露天下了。那几我也过得提心吊胆的,生怕我也像我那可怜的表妹一样,猛然就人间蒸发了。我白天不敢出门,躲在出租屋里,除了抽烟就是写小说,你知道我曾经一直想写小说的,我想写一部伟大的中国小说,忙碌了大半辈子,这好不容易有空闲了啊,我得抓紧写啊。我白天像乌龟一样潜伏在房子里,只有夜深人静,城市的喧嚣如潮水般退去时,我才敢悄悄伸出头,到空旷处吸吸污浊的空气。我当然不怕他了。我有空就给有关部门写举报信,写了七八十封吧,从市上到省上,从省上到中央,我几乎给所有有关部门都写过举报信。你懂的,当然都泥牛入海了。我觉得每天每时每刻,都有一个影子跟着我。张石磊非要置我于死地呢。你看那嘴里叼着一根树枝的麻雀,像不像张某人派来的刺客?它每天跟着我,无论我走到哪里,都能看到它鬼鬼祟祟的身影,它是张石磊派出来的侦探,一直在跟踪我呢,它要是发现了我确切的行踪,一定会给张石磊报告的。那时候,一大群麻雀飞过来,一大群苍蝇飞过来,一大群乌鸦飞过来,一大群蛆虫爬过来,一大群狼跑过来,我就这么瘦骨嶙峋的,我就这一百来斤的身子,肉没有几斤,全都是营养不良的骨头,我能够它们吃吗?它们要是因分赃不均,打起来了,闹起来了,搞得你死我活的。你说,我的罪过不是更大了吗?

我和张石磊到底有啥仇恨呢?

这个问题警察问过,旁人问过,你也问,可见你们都是庸人,连你这个名记也不例外啊。我和他有仇吗?没有,我们曾经是亲密无间的好朋友。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张石磊曾经帮过我呢,而且不止一次。

我清楚地记得,那是二十年前的一场雪,那年的雪比任何年份都要来得晚一些。我还在工厂上班,厂里为了缓解困难进行全员集资。每个职工一千元,中层以上干部每人一千五百元。到了最后限定的时间,我还没有准备好钱。我们柳镇那个时候穷得很,我的家里更是穷得要命,我上学借的钱还没有给人还清呢。我父亲眼巴巴地等着我挣了工资给人还账,眼巴巴地等着我挣了钱救济家里呢。

这么穷的家,我怎么好意思张口叫我可怜的老父再给我借钱呢?一千元啊,二十年前可是一笔大钱啊,怎么也相当于现在的好几万吧。我们厂那个时候也够差劲的,李厂长在大会上厚颜无耻地说,这个集资钱谁要是在规定的时间里拿不出来,谁就自动下岗,对厂子都不热爱的人,厂子会热爱他吗?我清楚地记得这个话是张石磊的老岳父说的。下岗就下岗吧,反正老子借不到钱,老子向谁借一千块钱啊?我做好了下岗的准备。我想去海南呢。那时海南才开发,到处需要人才,我去了,说不定可以成就一番伟业呢。关键时候,张石磊给我拿了一千块钱,替我交到了财务科。1992年,大批职工下了岗,我因为交了一千块钱集资款,荣幸地保住了饭碗。但谁也没有想到,干了五年,厂子就被省公司宣布停产整顿。这一整顿就是五六年,这五六年厂子就像得了重病的人,衰败地走向死亡,最终还是破产了。虽然后来我不缺一千块钱,但我一直没有给张石磊还,他也从来不问我要。也许他的钱太多了,根本记不起曾借给我一千块钱。也许他还记着呢,只是一千块钱在他眼里就像几分钱一样,太微不足道了。也许我给他还了钱,等于间接地对他进行了侮辱呢。张石磊太自以为是了。他给我介绍了一个女朋友,那女子比我小五岁,人长得像张曼玉,我很喜欢。年轻时候的张曼玉,绝对是我们心目中的女神啊。我的床头上墙壁上贴满了张曼玉的照片。我们的恋爱谈得如火如荼。不料,我的女神却是他的秘密情人,两个人都好了两年多了。我不过是他的遮羞布罢了。我便装作不知道,和女神同居着,就是不答应结婚的事。我的心思很快被张石磊识破了,那个像张曼玉一样的女人便离开了我,后来便不知所踪了。我恨张石磊,其实不是恨他本人,是恨他所做的事情。他对我其实很好,只是我看不惯他。他像一根毒刺深深扎进了我的咽喉,或者,我总感到他一只手牢牢地抓着我,我身心都得不到自由啊。

比起他做的事,我的恨算个屁,屁都不算。你也不要问了,永远没有人理解我。谁能理解我的行为呢?你也不要把采访我的报道发出来,因为你记录的永远是表象,人们看到的永远只是对自己有利的东西。被遮蔽的往往才是最重要的,但也往往是被公众忽略掉的。你写了,只是猎奇,登在你们的报纸上或者出了书,也只是博公众的眼球,博得看客的好奇和庸俗的掌声而已,对于事实的真相及其原因,没有几个有良知的人去探究。所以,你的采访和报道是无意义的。我给你讲了那么多,你能理解我的良苦用心吗?你们的报纸将张某人吹成了时代的英雄,他公司的产品常年出现在你们的广告版上,你们几乎是他的代言人了。他的产品吃死了好几个人,他制造的药酒号称包治百病,让许多老年人的保命钱源源不断地流进了他的口袋。许多人喝了他的药酒身体出现了问题,中风的、腿脚发麻的、嘴眼歪斜的、意识模糊的,我给你们写了多少封举报信啊!你们这些号称时代的良心且自诩为无冕之王的记者,有人去深入地调查过吗?没有,一个也没有。相反,张某人公司制造的产品在你们报纸网站上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了,被吹捧得越来越离奇了。真叫人怀疑你们到底是洛城人民的报纸还是张某人私人的报纸。

你不要不高兴,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你们成了张某人的帮凶。张某人走上了犯罪的道路,你们媒体其实起了一个很大的推波助澜的作用。你们发挥了舆论监督功能吗?没有,你们反而误导读者,提供了一个又一个虚假的信息。如果说张某人在犯罪的道路上越走越远,那么,你们就是幕后的推手。

李记者,你不要不爱听。

在我心灵的天平上,你们和张某人都是不可饶恕的罪人。好了,我给你说得太多了,我起飞的时间到了。你看,我的翅膀张开了,像是两面大旗,起风了,风暴越来越猛烈,我要飞回柳镇了。

六、世事越来越说不清

讲述人:张宝材

身份:村党支部书记、张石磊的父亲我真的不想说,都过去了,越说越伤心。世事越来越说不清了。张学有我恨不得剥了他的皮。他和石磊穿开裆裤的时候就是好朋友,一天到晚,好得跟一个人似的。我当村党支部书记有十三年了,给村上的人也做了不少好事,尤其对张学有家,更是照顾得比别的人家多。

那个时候的返销粮、议价粮、布票、油票、粮票、过年慰问品,我没少照顾他家啊,应该说我可以算得上他们家的大恩人呢。

但不晓得张学有那个杂种为啥对我家石磊的仇恨那么大,难怪我去年见石磊回来唉声叹气的。我问他,他一直不愿意给我说。我问多了,还把他问烦了,叫我少管呢。临走的时候,他给我说,那个张学有老是跟他过不去,几十年来一直盯着他,就像一个猎手,一直跟踪着猎物,他的枪不响,你一直提心吊胆的,你搞不清他啥时候会扣动扳机。

我说,你们不是从小就是好朋友吗?他说,过去是,现在还是吗?我突然明白了,他们两个人的地位和差距越来越大了。张学有是仇富,我学会了用电视上的一个名词安慰他。应该不是这样的,石磊说,那个人就是精神病,我不跟精神病计较了。

谁还跟精神病计较呢!就像是狗把你咬了一口,你也要把狗咬一口吗?那你不是变成了狗吗?张学有迟早会遭报应的,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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