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所旁有块宽阔平坦的大石台,陈子昂天天就在台上刻苦用功。累了,喝口小酒放松放松;困了,躺在台上小憩片刻。
生活纵然单调了不少,内心却愈发充实。
他没经过系统训练,不太擅长用细腻优美的词语描绘景物,还经常直来直往、重复用词,顶多算个野路子诗人,无法融入文坛的主流圈子。
不过,陈子昂并不在意,还经常自嘲:“文章小能,何足道哉!”
他追求的并不是文坛开宗立派,而是政坛崭露头角。
唐高宗调露元年(679),大将裴行俭平定西突厥,重建安西四镇,大唐国力日渐鼎盛。
迎着大唐盛世的东风,二十岁的陈子昂走出四川,“漂”
进长安,在国家最高学府国子监进行系统学习和专业培训,专心备战来年科举。
结果,落第。
陈子昂不甘心,返回金华山继续复习。
三年间,陈子昂废寝忘食,遍阅经史百家,强化写作训练,颇有成效,创作了一些佳作,比如这首《春日登金华观》:白玉仙台古,丹丘别望遥。
山川乱云日,楼榭入烟霄。
鹤舞千年树,虹飞百尺桥。
还疑赤松子,天路坐相邀。
读过的人都不禁夸上一句:“哇!小陈同学最近功力渐长呀!这诗写得,还真有些司马相如的味道。”
陈子昂并不自满,还是按部就班拿出该读的书,不停地圈圈画画,写了密密麻麻的笔记。
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遇到好词佳句,必须记得画重点,要考。
备考三年,陈子昂觉得知识储备扩充得差不多了,于是再次进京,第二次参加科举。
结果,还是落第。
这回,他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三
在那个没有网络购物的年代里,郁闷至极的陈子昂一个人在长安东西两市闲逛,想靠疯狂购物来缓解郁闷。
他一直在思考:复读之后又三年,三年之后又三年,老这么复读下去不是办法啊!究竟还有没有别的路子呢?
逛着逛着,陈子昂见街头有卖胡琴的摊位,却当场标出一千缗的天价,而且卖琴老板比较硬气,在旁边立了个牌子,上面写着:谢绝还价,不买勿问。
昂贵的价格把不少买主变成了围观群众。陈子昂挤上前去,见此琴质量上乘,一拨琴弦,琴音悠扬,算得上一把好琴。
只是卖一千缗,这……也忒便宜了!
陈子昂突然心生一计,他掏出一千缗,立即把琴买了下来,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看到没有?有钱,就是任性!”
“是啊是啊!京城还是土豪多。”
陈子昂买了琴,并没有马上离去,而是对围观众人发出邀请:“明日正午,敝人想在宣阳里邀请各位赏琴,可否赏光?”
去!为何不去?
第二天正午,陈子昂的豪华住所就被长安各色人等围得水泄不通。只见陈子昂悠然捧琴出场,说了一段让小伙伴们都惊呆了的言论:“各位,敝人川中陈子昂,创作型‘文青’,作品百轴,不为人知,弹琴这种贱籍之业,何足道哉,砸了这琴吧!”
还有这种操作?
说罢,陈子昂就当着众人的面,把出价千缗的名琴砸得粉碎。
砸琴的节目效果很好,只是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还是一脸蒙,他们着实被土豪烧钱的做派震惊了。
你以为有钱人很快乐吗?他们的快乐你根本想象不到。
琴砸完了,陈子昂的嘴角浮起一丝带着狡猾的微笑:“弹琴是不可能弹琴的,今日特邀各位前来,只为让你们一观我近年来创作的诗文,记得给五星好评哦!”
说着,陈子昂命随从给众人分发诗文。
对于陈子昂的行为,或许用这个词更为准确:营销推广。
唐睿宗文明元年(684),营销出知名度的陈子昂科举及第。此时,武则天已经动起了改朝换代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