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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线激烈地碰撞半刻,萧骋一点头,起身快步再次入水。
燕羽衣看着他逐渐往湖中游,双手撑着地面勉强站立,顾不得掌心的杂草,冲到廊中内室,将盛放在檀木架之中的长弓拿在手中。
抽箭,调转弓身。
视野开阔。
“呼。”燕羽衣长吐出口浊气,单膝跪地,他已经没有力气站立,只能用脚尖抵着弓末,用惯性保持平衡,后脊抵着桌角,弓弦拉至满月。
箭矢直指湖心。
湖面并不平静,萧骋消失在视线之后几秒,骤而露出头来,与此同时还有昏厥的严渡。
男人缓缓带着人往回游,燕羽衣的箭始终跟随,直至萧骋上岸。
这次萧骋便没有放燕羽衣那么温柔,直接将严渡丢到树根,只听咚的一声,大抵是头磕着了什么硬物。
景飏王视若无睹,脱掉越穿越重的外袍,径直走向燕羽衣。
燕羽衣没动,仍旧保持方才的姿势。
“没死。”
“但若不救他,必然活不了。”燕羽衣说。
萧骋叹息,俯身顺着燕羽衣拉弓的弧度,从臂弯至手背,指尖一路滑至最底,倏而握住他的双手。
感受到力道的燕羽衣整个人都软了下来。
箭锋朝外,与地面构成斜角,是个不会误伤,亦保护弓箭手自身的收箭动作。
就连这些燕羽衣都暂时做不到,他体力耗尽,撑到萧骋将严渡救上来已经是极限。
没办法独自收箭,只能等待萧骋。
“这般容易受蛊惑,本王怎么回大都。”
缓了口气的功夫,萧骋又开始教训燕羽衣。
他的眉峰蹙起,定定地看着燕羽衣,燕羽衣也不说话,垮着肩膀听他教训,但表情却并未有半分的退却。
一副即便你生气,我也要这么做的态度。
他清楚萧骋是明白其中原委的,但感性并不能理解而已。
可身在朝堂,感性是最不重要的东西。
燕羽衣自认无法彻底挣脱这种情感旋涡,唯一能做的,便是尽量不要被其裹挟着向前走。
严钦很快带人将严渡搬走,燕羽衣一言不发地看着兄长的手软软垂下,随着士兵们的步伐有规律地摆动。
让他想起了战后搬运尸体的情景。
“我……”
他顿了顿,说:“我去清洗。”
泉水终年温暖,氤氲水汽中,燕羽衣缓缓滑向深处。四周用碧玉镶嵌,脚底是羊脂成色的鹅卵石,水面浮动着养气安神的药物,镇定情绪最佳。
这里是风口,与温泉相隔两米,摆放着硕大的屏风。此物也并非普通丝绢所制,从茱提开凿天然矿石,工匠沿着其纹路雕琢,几十名老师傅耗费半年时间,终得此价值连城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