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目击者举报,您是最后一名见到王大爷的人,你把王大爷送回家之后,有长达十分钟的时间没有出来。出来之后,王大爷就再也没出过门,下午四点有人报案,你说王大爷死在家中。”
这是不可能的,我虽然在他家里待了十分钟,但出门之前王大爷还是乐呵呵的,还希望我和女友早点结婚,到时候吃我们的喜糖。我离开时是三点半左右,也就是说半个小时之中,有人就杀害了他。
可恶的家伙,连老年人也不放过。
“排除自杀可能了么?”
“是的,林法医已经排除自杀可能了,死者一刀毙命。”
后来我们保持沉默,车里的空调系统发出轻微的噪音,这也是我听到的唯一响动。我知道自己是清白的,可警方绝对不这么想。警车快速地转了个弯,然后减速,王大爷的住处就在眼前了。我飞速地回忆着下午发生的事情,从我和王大爷买鸡蛋开始,他跟我说了些什么。
——到现在都没有抓住凶手啊?哎,日子不好过了,学校有好多学生转学。
——是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女朋友天天跟我抱怨,说学校万一关门,她该去哪里上班啊。
——我说啊,这个卓老师也真够过分的,死之前总得把他从我这儿借走的笔还给我吧!
——王大爷很缺笔么?为什么总惦记那支笔?
——你想不到吧,那支笔居然被我用了两年呢!
——两年?您是怎么用的啊!
——没有笔水的时候就换根笔芯啊,这样可以用很长时间。
就在我还没有闹明白这样的对话有什么含义的时候,我已经面对着王大爷的尸体了,最令我吃惊的不是他的死相有多么恐怖,而是他的右手正握着一根笔!
(2)
唐赫见到我的时候并没有给我什么好脸色看,其实我也没什么心思跟他来个微笑。我想这种情况下如果能微笑,更可以跟他来个法国式的贴面礼。
“你今天见到王大爷是在什么时候?”唐赫已经开始非常严肃地审问我。
“大概两点多,我不确定。上午下了课,我先是去了百络的小超市,待了一会儿我收到了学生打来的电话,又回了学校,正准备回家呢就接到你们通知我王大爷遇害的电话。”
“回学校之前你见到了王大爷,他当时在干嘛?”
“和一个姓李的大爷在医院门口吵架,李大爷说王大爷不理他,打招呼也像没听见。于是李大爷用拐杖敲碎了王大爷手里的鸡蛋,两个人吵了起来,我刚好坐车经过,就去劝架。”我觉得自己是在说绕口令,突然发现世界上有这么多大爷。
“后来李大爷说他给了你点钱,让你去医院对面的菜市场买点鸡蛋赔给王大爷,是这样么?”
“是的,我买完鸡蛋把王大爷送回家,然后就离开了。”
“可是李大爷说你在王大爷家待了十分钟之后才走的。并不是马上离开。”
“是这样的,可是我并不确定是否待了有十分钟,为什么李大爷说我待了十分钟呢?难道李大爷有偷听?这么说来,是李大爷报的警了?”我恼怒起来,瞪大眼睛扫视这一屋子的人,我真想用眼光剜李大爷一刀,这个老头子年纪大了,怎么胡乱说话。然而我发现李大爷不在命案现场,估计是年纪大了,看这样的凶案场面不好。
“李大爷说王大爷平时说话声很大,你们上楼进屋包括关门的声音他都听得到。后来关门声响起的时候,他无意识地看了一下表。刚好十分钟。”
又是掐分掐秒的时间,这太奇怪了。第一次让我感到奇怪的就是学校那停电的五分钟,当时王大爷在场,为什么这回的十分钟又这么准确?准确到再次把王大爷纳入到凶案里。与上次不同的是,这回王大爷死了。
“唐警官,我突然想问您一个问题。李大爷的记忆力怎么样?他有没有医院开出的老年痴呆症诊断书?”
“您这是什么意思?”
“那我请求您换个屋子进行审讯,比如最好去李大爷家,我想我这个请求不过分吧?”
唐赫没说什么,他带着我和一个做记录的警员来到了李大爷家。李大爷的家位于王大爷家的正下方。他们住的楼已经有五十个年头了,隔音效果很不好,于是我们下楼的时候李大爷已经在门口等我们了。与王大爷家相比,李大爷家的装修格外的现代化,这都得益于他在美国学习装修设计的女儿。就连冰箱都是双开门的西门子。
客厅靠近玄关的地方养了一缸红色的叫不上名字的热带鱼,根本无法数清楚数量。它们在翻卷着气泡的鱼缸里安静地游动,形成了一片连着的红布。
李大爷很伤感,眼角好像还挂着泪珠。
“老王死得好冤啊,虽然平时脾气倔一些,但人还是很好的。他无子无女,平时无聊了就来找我下象棋。这下突然不在了,还有谁来陪我下棋啊!”
“李大爷,您要是不介意,以后我来陪您下棋,我象棋下得很好哦!”说完,我把视线从鱼缸移到了李大爷身上。这时他才注意到我,然后瞪大双眼,非常愤怒地瞪着我。
“李大爷先别急着生气,我想如果您记忆力不错的话,您还记得我们见面时穿我的是什么衣服?”
唐赫看着我,他不太明白我这样问的原因。
“你、你就穿着你现在穿的衣服。”李大爷结结巴巴地说道。
“好了,我的问题问完了,唐警官,我可以回家了么?”
“慢着,你是说——”唐赫叫住我。
“是的,我想您也看到了王老伯的致命伤是在心脏,当凶器进入心脏的时候会出现血喷,好像井喷一样,噗——”我学了一下喷血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