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为难,说:“即使有指标,可是没有钱呀?”
“活人还能被尿憋死?你那养的几只母鸡,拿去卖了,不就有了?”
她舍不得,有些心痛,但是为了丈夫,也只能咬咬牙了。她皱着眉头,又问:“你不去?”
“我这时能去吗?要是被人知道了,当作把柄,不就坏了?你去,让夏冷子跟着,别人认为你是赶集,不会注意。让他帮提东西。”
夏冷子和她从郑书记家回来,收获很大。知道了郑书记家住的地方,是超美公社统一建设的,平房,砖瓦结构,两间,一个厨房,单独院子;见到了郑运发的老婆,三十多岁,很胖,四方脸,特热情。见面就说:“俺家老头子整天夸,说是发现了一个人才,原来就是你呀,长得贼漂亮。”心生狐疑。
她赶忙解释:“嫂子,你那说的,恐怕不是我,那是我丈夫。”这才释然。
回来后,冷秋风说:“夏冷子虽然不大,但机灵,有几次就是夏冷子在起作用。我呢,从菜园里拔了几颗菜,你搞搞,我去把夏冷子叫来,在一起好好吃一顿。”
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就到,他俩正说夏冷子的事情呢,他来了,从墙角钻出来的,兴奋地说:“叔、婶子,不用叫了,我来了。”
他往她看看,她又朝他看看,一下子笑了。
边吃边聊,冷秋风说:“小夏,你人小鬼大,表叔有几次还是你起作用呢。你人正直,又会办事情,表叔就是爱你,喊你来聊聊,吃点便饭。”
“表叔,从小你就带我到处玩,也没有嫌弃我,我也没有做什么,只是实话实说而已,要说,我还是同情你,你家在这里是孤门独户,很容易被人欺负。我,光屁股一个孩子,人家也不会把我怎么样。说实话,我也想当兵,喜欢当兵的,你又当过兵,我就很佩服。表叔,你将来混发了,可不能把我忘了?”
他喝酒,夏冷子没有喝酒,听到这话,仿佛认不得了,他觉得诧异,这么小点,怎么能有这深的思想呢?细细想想,小家伙想得还蛮远的,把将来的事情都说出来了。但是,他说得也在理呀。再看看他,也不小了,十多岁了,按说也该上学了。
他于是就问:“冷子,你今年也该上学了吧?”
夏冷子轻蔑地说:“上学有啥用呢?郑书记不就是大老粗?不是照样当公社副书记吗?我去年去了,到教室就头痛,拿起书本就来瞌睡,看看那字,难,学去学来,它认识我,我认不得它,一点味儿都没有。不过,表叔,钱我认得,给我十块,我也能照样花。能认得钱就行了。”
他听着,摇头,笑笑,也没有说什么,抿了一口酒,忽然想起什么,于是问:“冷子,叔问你,你得说实话,你最近听到了什么没有?我是指大队的事情。”
夏冷子想了想说:“大队的事情,我还真没有听到什么。大队,人那么多,快到二十了,再增加,往哪安呢?不过,表叔,小队会计李百川,最近不知从哪里弄来那么多粮票、油票,我看很不简单!”
他听后,一惊,又轻轻地抿了一下,立即联想到公社秘书。这些都是超美公社秘书管着,书记直接掌握,难道里面有什么问题?他看看夏冷子,装着满不在乎地说:“冷子,人家有人呗,管咱们屁事?”
夏冷子认真地说:“冷表叔,你是不知道,李百川跟超美公社秘书是亲戚,我看,他家的粮票、油票,那只是小部分,大部分转手了,高价卖的钱不知在哪?他家一定很有钱,我想,要有可能,我们到他家摸摸底。”
摸摸底,就是去偷。有东西偷,没有东西就走。
他说:“不能胡来,你知道吗?偷子逮住了,会判刑的。你才几吊岁,逮住了,不把你往死里打?”
夏冷子说:“我能被逮住吗?被逮住了,那才叫笨蛋呢。逮住了,打死活该!他家门是木门槛,洞大,我就经常看到有小孩子,从那爬出爬进。”
“要是这样,要得。我呢?就在他家门口那棵大柳树上坐着,给你把风,那有个杈子,有人来我就唱,一唱你就想办法逃;不唱,就是没人。”
“好,表叔,偷来了,分一半给你。”
“你偷了,是你的,我不要。要给,就给表叔买点烧酒,割点肉,好好地吃上一顿,你看怎么样?”
夏冷子十分兴奋,抹抹嘴,说:“就明天,半晌午都干活去了,我们去。集体干活,中间你得请假解手,只一会儿工夫,就行。”
李百川的粮票、油票,都放在一只红木箱子里,木箱子就放在床下面,夏冷子进去后,东找西找,也没有找到,忽然想到,自己平时有什么好东西,总往床底放,就把床上的盖叶子掀开,立即发现了一只红木箱子,一掀,上锁了。怎么办呢?他猴急,想找石头,也没有找到,又找菜刀,刀在厨房里,怎么办呢?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他在屋里转去转来,就是想不出办法,眼看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他的手小,想往里摸,够不到,而且往回缩时,使了很大的劲儿,手指头磨掉一大块皮,痛得夏冷子只咧嘴,把手头子捧着吹,在屋里转了好几个圈子,才好。气得他真想找东西把箱子砸开。但是,他没干,因为万一弄出点响声,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