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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第1页)

2024510四月初三

2015520也是四月初三

其实我刚刚才看日历算那个日子,我也只记得是初二,但从来不会去想是哪一年,我记得520也只是因为那天确实很特殊。大脑一直刻意淡忘这些。

我从不否认我成长过程中缺失过父爱,但我也觉得我并不缺少了什么。很多事情都是在自我疗愈中解决的。

清楚地记得小时候如果我没有拿到三好学生,他会一整个暑假挖苦我,三年级的时候忘了诱因是什么,手臂被打得乌青,家里人告诉我到学校要说是自己摔的。

有次我没有考前三,而那段时间他一直在挖苦我,不知道在哪受了气,拿我发泄,殴打。我知道我回去他肯定会打我,不敢回家,没忍住在放学的时候,蹲在角落哭了,有个女生过来安慰我,但她其实不知道我哭泣真正的原因,她也不知道这件事是后来我喜欢她六年的契机。

某一天我自己回家吃午饭,家里没人,但有做好的饭菜,我没吃鱼,走的时候他回来了,仅仅因为我没吃那条鱼,他拿起凳子把我砸倒在地。我想不明白为什么,可能也永远无法解释。他用过拴自行车的粗锁链打我,不锈钢水杯砸,最质朴的还是拳脚。认真地说,我无数次想过趁他睡觉的时候杀死他,我虽然只是个小学生,但只要在他没有知觉的情况下,怎么都能做到。但考虑到这样做的后果而放弃,那种小城镇要是有这种事,我无法想象其他亲人,尤其是我妈要承受多少闲言碎语的压力,于是只能一直克制自己,想“他毕竟是我父亲,我尽量不去恨他,不去想他,尽量当他不存在。”

所有人对我都说过两句话:

1“你爸其实是爱你的,只是脾气差,你不要恨他。”

2“你长大了可不要像你爸爸一样的人。”

我也会反思自己为什么那么冷血,对他生不起一点爱,我们几乎没有任何交流,吃饭是我最折磨的时候,因为我不得不和他同桌。“爸爸”这两个字我也基本没叫过几次,很难启齿。整个小学时光,和他共处一室我都很压抑。

后来上了初中,去城镇上学,那时候是按分数排学号的,我是一号,我记得那次毕业考试,语数英三百分满分,我296。班主任看表单的时候想实验小学里没听过这个人啊,怎么都被乡下小子比下去了。班主任和英语老师的孩子刚好同龄,于是他们商量搭伙凑个班,然后以此为根基,越来越多的人把孩子安排进来,于是想办法组一个师资最好的班,班上可能一大半人都非富即贵,我不知道被我混进去是幸运还是不幸,反正一个工厂普通工人的孩子在那个环境里,不得不带着些许自卑。

他在乡下工作,所以我们可能一周见一次面,不知是我大了还是他转变了,初一初二他没动过手,但平时尖酸刻薄的挖苦也从来没少过。那时候满脑子都是,等我长大了有能力了,带着妈妈一起走,分开生活。

转折点在初二,那天是体育中考模拟,中午忽然有些亲戚来我家,见了我都沉默不语。晚上放学老师让我和其他几个和我要好的同学先走。我大概意识到了些什么,回家之后妈妈一句话没事,一直哭。然后坐上车,一路往城北开,到一个十字路口,我知道左转是医院,而右转是火葬场。

右转了。

那时候下车其实很震惊,麻木,很抗拒面对这个现实。走进灵堂,奶奶,姑妈她们泣不成声,但我大脑一片空白。

不停有旁边的人进来,说着这男人这么年轻就离世了,孩子还在初中,那么小,真可怜。边说边对我指指点点。然而当我从震惊中缓过来的时候,第一个念头是轻松,释怀,然后是迷茫,我那积累已久的恨意无处安放了,这些念头出来的时候我在内心大骂自己真是畜生啊,父亲去世了居然想这些,自小耳濡目染的文化告诉我这“不孝”至极。我也确实认同中华传统文化,或者说这是人之常情,不管是不是中国人,世界上所有的人为亲人的离世悲伤都是理所应当,自然而然的,可那一刻我发现我做不到。

但我觉得我“应该”像一个儿子一样在父亲的灵堂上哭泣,于是我努力搜索记忆,却发现他带给我感动的只有两件事,一件是我小学一年级的时候,他送我几只崭新的自动铅笔。另一件是某天晚上他用电瓶车载我回家,夜风很冷,但他在前面为我挡了风。于是我开始哭泣,索幸我擅长哭泣,小学的时候在班级我常给同学表演五秒钟哭出眼泪,我很能调动自己的悲伤,一场秋雨让我感到的凄楚荒凉就能成为我眼泪的诱发素材。看热闹一样的大家说着这孩子真孝顺,你看哭得多伤心。

然后我堂哥也赶过来,晚上他陪我烧纸钱,灵堂外有个八卦炉一样的器具,晚上月亮很圆,夜也很冷,可能我不停往炉子里放纸钱,只是为了取暖。那天晚上要守灵,我脑子里其实没有悲伤,只是在质疑我的人性为何如此凉薄,父亲逝世却调动不出该有的伤痛,可能只是有点淡淡的悲伤,也在思考我该如何表演,来扮演一个儿子。我不想让家人难过,我明白妈妈的哭泣更多是种失魂落魄,她并不是一个坚强的人,虽然他的没有给我们多少温情,但也算一个依靠,这个家总是少了个人,她也在为我担心,我以后没了父亲要怎么办。可能真正为他悲痛的只有奶奶和姑妈,她们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小时候那个调皮可爱的孩子,但我没见过,也无从想象。母爱是伟大的,奶奶她宠溺着这个最小的儿子,教师的退休工资还算丰厚,她几乎还在抚养着她的孩子。而他呢,生气了还甚至把七十岁的母亲打倒在地,但是母爱是伟大的。而至于爷爷,这个不识时务的老头甚至在灵堂一角私下说了一句听起来大逆不道的话“这个畜生死了清净。”

其实我很感激我堂哥,他算是那时候和我年龄最近的人了,比我大五岁,那时候在上大学,他穿着他唯一的一件黑衬衫赶过来了,他其实也对我父亲没什么感觉,一个不太熟悉的亲人离世,但我小时候和他玩过几个暑假,他是来陪我的。印象深刻的也有两件事。一是守灵的时候他问我有没有看三体,我肯定是看了的,还很喜欢,于是我们聊了很多,可能他觉得宇宙的宏大可以帮助我逃离。二是回去整理遗物的时候,他指着电脑说你要不要来把LOL,他知道我喜欢玩,是个白银菜鸟。也见过我妖姬全技能手动施法还把对面单杀了。他想让我开心点。这让我温暖。

其实到这,我还想处理完回去上课,继续无事发生一样。但是第二天下午,班主任带着所有任课老师和同学来灵堂了,不少感性的同学哭了,老师们也红着眼眶劝慰我,甚至还组织了捐款,白事包的红包方言叫“送人情”。但其实他们来看望我和那三万多的“人情”对我伤害更甚。那本写满同学名字,和名字后面人情金额的记事本把“我”和“他们”隔开了。收是肯定不会收的,我们退还了红包并表示感谢。我很感谢班主任的好意,但这种好意对那时候的我来说很沉重。

好像再也没办法回到过去了,同学们也无法和我像往常一样嬉笑。我身边充斥着同样的声音,不管是家中长辈,还是学校师长,都在不断重复,不断强调:“他对你寄予厚望,把你作为他的骄傲,你一定要好好学习,告慰他的在天之灵。”对我来说,无比压抑,但我无法对着表情悲伤甚至眼眶通红的她们说出任何否定的字句。我从来都没想过为他而努力学习,我只是我而已,我对他其实没有多少感情,我说不出口。我知道这些人是爱我的,也真的感受到他们对我的关爱,所以我无法说出那些违逆他们善意的话,我只能积压。我看过很多人得抑郁症,不管是网上的还是现实中,他们都有医学证明。我没去医院看过,但我想那时候我可能有点抑郁吧。内心极度压抑,质疑自我的人性,无数次想过自杀,但是我总会想,我死了,那些爱我的人怎么办,奶奶因为我父亲的死受了很大刺激,一下子白了头,甚至脑梗,说不出话,认不出人,一下子老了十岁。我不敢想要是我走了,她该怎么办,还有我妈,我走了她更没有依靠了。我只能以不太好的方式排解,逃避,也算是一种叛逆吧。像是故意逆反一样,我不再学习,晚上回家通宵打游戏,看小说,听歌,看动漫,追剧。只要能让我沉浸,不再思考现实就行。在学校的时候基本全是在睡觉,现在还记得几件趣事,人在极度困的时候是完全没有意识的,我在物理试卷的填空题上写了英文“kid”,曾在化学试卷的应用题上写下“红磨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写这些,大脑极度疲惫的时候是很杂乱的。一位同样上课睡觉的同学借我笔记,那时他还没有意识到我不再是那个勤奋好学的我了,他看着我的课本上一堆的心电图,依稀可见的几个字拼拼凑凑,居然是“阿拉白半鸟”,这个笑话让后排那些兄弟笑了很久,那是地理课,我应该听到老师说什么“阿拉伯半岛”了。还记得他去世前的一次月考,我考了班级第五,老师把我叫到前面去严厉批评,说我下滑了。为什么记得清楚,因为那是我最后一次在乎这个成绩。叛逆且愤怒的我觉得,之后的每一场考试,好像考生的名字不是我,而是“xxx的儿子”。我在早读时睡觉,我在课堂睡觉,我在月考时睡觉。新来的化学老师人很好,但也质疑我的成绩,说你们班一号什么情况,怎么学习那么差。找我谈心,我觉得她很真诚,后面她的课我没咋睡,第二次月考我的化学差一分满分,好像和谁并列第一。像是任性一样,我展现过我并不是傻子之后,就再也没学习过了,元素周期表是背了,但不想记任何化学反应。

很难受,一切都很难受,不想在那个环境里,一个父亲去世的孩子,要告慰亡父的在天之灵发奋学习,每一次强调我都愈发想逃离这种学习的囚笼,我无比痛苦甚至滋生愤怒。

让我安宁的只有回家把房门锁上,遨游在网络上的时光。我有时通宵打LOL,虽然台式机很卡,网很差,但还是很喜欢,我记得我认识了一个芜湖街舞工作室的老师,他只喜欢玩辅助娜美,多年后他还把自己抖音上的娜美视频分享给我。一个公务员奶爸,晚上他看孩子,也玩辅助,只会阿木木,如果他忽然不见了,就是给孩子喂奶或者换尿布去了。还有大学寝室四人组,他们缺个AD,于是我和他们组排了很久,记得有一次快输了,他们都想点投降了。对面推高地,我10的大嘴闪现上去输出,那一波是真正意义上的一个人力挽狂澜。难受的是他们总会在十一点半一起掉线,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大学晚上会断电。一个名字叫“公子小白”的网友也一直和我双排,都没嫌弃过对方菜。还有崩坏三里带我打本,教我玩符华的师傅。天涯明月刀里那个乱C的丐帮,剑灵里教我怎么进阶武器的心悦会员大哥,斗战神里陪我反复刷五庄观的牛魔,和一堆不知道从哪认识的朋友……当然这些都已经如浪花消逝,但也成为那无数个深夜里,我内心的星星。虽然他们也和我失联许久,但我还是能一直感怀。十分感谢他们的陪伴,十分感谢。我看了很多动漫,美剧,小说,夜里戴着耳机循环了很多歌,甚至也看了周易,夜航船,文心雕龙这种国学经典,毋庸置疑,这些东西都给予我滋养,也让我获得逃避现实的安宁。

和理所当然的一样,我不是什么可以不学习都的天才,所以成绩慢慢变成了班级中游,有时因为月考睡太久,空的题太多,还会变成下游。因此我和妈妈的矛盾也一直激化,确实是我不对,所以她永远在发脾气,大吼大叫,在我锁门的时候疯狂地踹门,那个情形下的她仿佛是癫狂的,但后来我也明白,她也需要宣泄,只不过她的方式没我那么安静。我记得全市前八百是有参加我们那边最好的中学的提前招生的,我拿到了资格,但旷考了,因为我觉得我考不上,也不想去做什么准备,于是我在家打游戏,我妈上班之前不知道我不准备去,于是回来又发了一次脾气。

我和同学们显得格格不入,他们会参加各种补习班,讨论学习,考完试在那疯狂对题。而我并不在乎,觉得十分厌烦,恶心。那时候监管不严,班级组织补课,前几次迫于大家都去我不能不去,于是我去了,后面就再也没去。有次老师问,xxx不来补课在干嘛,有个了解我的同学说“他肯定在家打游戏”。于是老师们把我的成绩下降的一切根源简单归结为游戏。对了还有一件趣事,我每天早读进来,前排的人会看我的黑眼圈猜我昨晚几点睡的,这好像也是毕业后一个同学告诉我的。

对了有一任的历史老师是个很温柔的人,因为我左边鼻腔的毛细血管壁有一段比一般的薄,所以我吃很多甜食糖分过高或者高强度熬夜后会流鼻血,有次我捂着鼻子进教室,她很关切地帮我止血,询问我身体状况,很温暖。当然因为上课睡觉,不交作业,很多老师都让我罚站过,这个很温柔的老师也不例外。确实是我的错,我也心甘情愿接受他们的批评教育,我知道这些老师都很好。但即使现在我也觉得,如果那时候不这样自我放逐,自我堕落,我可能真的挺不过来。

话虽如此但其实那时候中考我还是有希望上市里最好的高中的。虽然那时候这高中日薄西山,但曾经这所学校在市里也算是大有名气吧,貌似很多学生都做过它的作业本。

他身前也一直强调,觉得我一定能上那个高中,照这个学习状态学下去,一定能考个好大学。

但有个很呆的事情,我打听到我小学时期喜欢的一个女生的模考成绩,应该有机会上排名第二的高中,那时候我觉得我差不多是一个烂人。我想着就我这破水平不一定能上最好的那所,于是我空了一页物理试卷。最后我好像差十几分上最好的那所,我也没去算我空的题螚答上来多少分。然而我记得很清楚她差三分来我的学校。

高中还好,没有什么任认识我,也不在意我的过去,我只和比较亲近的几个可爱混子们聊过关于我父亲的只言片语。除了分班之后遇到的一个班主任让我十分不快外没有什么了,当然我还是像之前一样纵情于晚上的休闲娱乐。唯一不变的是我和妈妈的日常摩擦,严格意义上来说我没有和她吵过架,她单方面宣泄,我没有反驳,也承认确实是自己的错,然后她会哭,我安慰她,在她床边陪她一会儿。这一点我到现在也很内疚。

比之前好一点,我没有刻意地抵触学习,只是不瘟不火的状态,还是和之前一样,放学回去打游戏,听歌追剧看动漫小说,白天在课堂上困了也是该睡就睡,但是醒着的时候有感兴趣的也会听点。高中的时候我熬夜没有初中那么夸张了,夜没有那么多的痛苦,毕竟新的环境,那些回荡在我耳边的声音少了很多,好像他对我的影响在慢慢消退。也算是精神状态慢慢好转了吧。高考前一个月我停止和后排战友们的网吧包夜,因为他们要备考了,说实话我有点落寞。其实平时我最差也确实考过倒数十名,也不写作业,月考睡觉,持续和妈妈发生矛盾。但我和妈妈四年多来的这么多矛盾,在我获得一个还算可以的高考成绩后,和解了。

大学我是很快乐的,也从来没有和人提起过任何一句关于我父亲的话。挂科,补考,缝缝补补能毕业,考前一百天准备考研,然后考前阳了,差十几分上岸,但索性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家里人看来还算体面。自此,我好像和所有亲戚还有妈妈最终和解了,他们不再担心我未来怎么样,也很少提及那个“称谓”。他们只是说,你以后都要靠自己,加油。

但我还是不敢面对奶奶,虽然我很想她,但每次回去,她见到我都会想到我父亲,然后流眼泪,我拍着她的背安慰她的时候,内心既悲伤又气愤。我悲伤于奶奶的悲伤,气愤于他一辈子没怎么尽孝,留给这个老人的却只有悲伤。

我之前写过一句话:亲情与血缘无关。

我从很多亲友那边得到了很多,可能他们没意识,但小时候我父亲没给的关爱呵护,他们其实也一点没少给我,我觉得有没有父亲这个角色无伤大雅。我并不觉得我缺失什么,也一度否认童年创伤这种事,但其实我只是淡忘封存,如果想起,我也没有自信说毫无影响,确实无法避开那种不快。当和同学同事们聊天,偶尔谈到家庭,我总是相对沉默,他们口中的“爸爸”是我一辈子没怎么叫过的称谓。听着一个个温馨的家庭故事,我不可能说我完全不羡慕。虽然一直避而不想,但他或者说他的离世,却是像阴影一样笼罩了很多年。如果我们是正常的父子关系,可能我真的会带着什么遗志奋发图强吧。

如果说真的有办法完全和解的话,那可能要等我变成爸爸。虽然我也不确定我会不会结婚生娃,但我自小就会想,我如果有孩子,一定会好好照顾他,幻想着看着自己孩子笑脸的时候,那个为了逃避挨打,偷偷躲起来哭,但被找到后又是一顿更重的毒打的孩子应该也会抹掉眼泪,露出笑脸吧。

第一年不在家,而我妈告诉我她要去祭拜了,一下子想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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