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峤拿戴嘉没有办法,他过去也不是没有谈过恋爱,但从没碰到过戴嘉这种类型的,他似乎总能够猜透她的心思,却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他承认自己心里是喜欢她的,否则也不会因为担心他而放下手里的工作追着她不放。
戴嘉心里那点焦躁渐渐地被沈南峤的这一番话褪去了,她如今心里只想着,原来沈南峤在这么早的时候就已经喜欢自己了,原来他喜欢她比她喜欢他还要早那么多年,但随即而来的便是后悔。
后悔自己为什么那个时候没有发现沈南峤,后悔当时的自己怎么总是一头载进学习当中而完全没有顾及过其他人或者其他事。
“你当时应该主动来跟我打招呼啊,我又不会不理你。”她瞥了沈南峤一眼,小声地说。
沈南峤失笑:“你知道你当时的脸上就差写上生人勿近这四个字了吗?”
“我那时哪有那么难以接近?”戴嘉不高兴了,她承认自己当时一心只有学习,那是因为她想要得到戴锦添的认可,当时的她,心里只想着唯成绩不会辜负自己,只要她好好学习,总是拿第一的成绩,父亲总有一天会多看自己一眼的。
这些往事如今想起来也觉得分外可笑,她一心想要得到父亲的认可,却好像努力了那么多年仍然没有成功让戴锦添高看自己一眼。
如果没有20岁那年发生的那件事情,戴嘉还能自欺欺人地认为父亲只是对自己要求严格而已,但那一年的那一件事发生了,她就再也无法欺骗自己,在那个冰冷的病房里,她一次又一次地打破自己从前的心理建设,重新构成了一个的完整的自己。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戴嘉对戴锦添再也没有任何奢望,即便到了现在她也不明白为何戴锦添会那么对待自己,但至少,她已经可以接受戴锦添并不爱她这个女儿的事实。
“不过那时候我只是觉得你这个姑娘实在很用功,明明成绩都已经是全校第一了,后面的第二名离你也有一些差距,但你居然还是完全不肯有一点点的放松。我当时想,其实你并不需要崩的这么紧,偶尔放松一下也未尝不可,否则真要读书读傻了。”
戴嘉有些不好意思:“你不知道,其实我跟岑夏在一块儿的时候已经算是放松了,平常我认真学习的时候都喜欢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家里,不让任何人来打扰我。”
“我很好奇,你是真的那么喜欢学习吗?”
这个问题,沈南峤已经在心里好奇了很多年,高中时期,他也曾经很想问问她这个问题,她应该是他见过的最爱学习的学生,只要是有她的地方,无时无刻不在学习,连岑夏都对她的这点自律无言以对。
沈南峤记得当时他们一帮男生还私底下调侃过:“她除了学习人生大概就没其他什么事了,这种人实在是太无趣了,和她在一起,我宁愿明天就世界末日。”
后来岑夏说,男生们对她的调侃她都知道,但她一点也不在乎,继续每天埋头学习,誓要保住第一名的位置。
事实证明,戴嘉的成绩三年来一直没有掉过,三年来她一直都牢牢地守住了第一名的宝座,而其他人只能在下面遥遥望着第一名的位置,没有了要把她从那个位置挤下来的勇气。
戴嘉对着沈南峤挤眉弄眼,嘿嘿一笑:“我不喜欢学习啊,谁会喜欢学习啊,但我没有办法,那个时候我除了学习没有其他的出路。”
沈南峤有些心疼,干脆直接把她抱到了自己腿上,拍着她的手臂轻声安抚:“怎么这么说呢?你家境好,那个时候家里人应该也都很疼爱你,你完全没有必要让自己成为学习的奴隶。”
戴嘉垂下脸,舔了舔干涸的嘴唇,有些秘密,是她藏在心里多年完全不愿意提起的。
那个家,对她来说曾经是一个无形的牢笼,而当时的她完全不自知,深陷在了那个牢笼里,以自己畸形的想法判断着要怎么做才能好好地待在那个牢笼里不被赶出去,后来她才明白,无论她怎么做,都得不到哪怕一句表扬或者赞赏。
她在那个家里,永远只有被打压的份儿。
年少时的戴嘉总以为是自己的问题,所以努力想成为父亲喜欢的那种孩子,她这种可笑的想法一直持续到了二十岁,也是父亲亲手打破了她所有的幻想,亲口告诉她无论她怎么做,他都不会喜欢她。
为什么呢?
戴嘉至今想不明白。
她靠在沈南峤肩上,揽住了他的肩膀,目光空洞无神,或许是被沈南峤的一番话勾起了往事,至今想想,仍觉得当年的自己为了讨好父亲实在太像是一个傻子了。
“沈南峤,我想不明白,为什么我爸不喜欢我,虽然他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在我面前亲口承认过不喜欢我这个女儿,但他的所作所为,每一次都在承认他眼里根本没有我。不管我多么优秀,成绩有多好,他连看都不看一眼。我以前挺傻的,我以为只要我一直往上爬,努力站在顶端,他就会认可我,可一次都没有,这么多年,他夸我的次数少得可怜,我也经常会想,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呢?他让我觉得,我明明什么错都没有,却好像在他面前犯了天大的错误。”
喉咙渐渐干燥起来,戴嘉才发现原来眼角已经慢慢地被眼泪浸湿了。
她还以为自己过了这么多年早已经不在意了,但原来,只是因为自己潜意识里觉得无论怎么做都不可能得到任何,于是便想要放弃了。
沈南峤吻了吻她的发顶,无奈笑了笑:“没关系,他是什么想法那是他的事,你完全不用在意,你只需要做好你自己。”
戴嘉把脸埋在他的怀里,默默地流着眼泪,用力地抱紧了沈南峤。
沈南峤是她的救赎,从一开始,她就是这样笃定地认为,到现在也没有改变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