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栩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境地。
没有铁链的拉扯,他要浮在水面便需靠自己不停踩水。想到这残忍的酷刑,竟是要把人吊起,让那条怪鱼一点点将人蚕食,光是想想都令人毛骨悚然,难道那具残缺的骨骸便是……
想到此处,灵光乍现,既然这怪鱼能吞下这许多奇异之物,这水下又有不小的浪涛,难道这里能通到秦淮河中?
想到此处,朱栩用嘴衔着剑,心一横,一个猛子扎了下去。
耳中剧痛如雷轰顶,常年与大海打交道的他,知晓如何应对深入水下耳膜的不适,牙齿不断磨搓,带动口腔内的肌肉蠕动,发出阵阵古怪的声响,这才稍稍缓解了一些。
再下潜,那痛楚的感觉再度袭来,且一次比一次强烈,只能咬牙坚持。
朱栩疼得只能睁开一只眼睛,缺氧的感觉如恶魔的利爪紧紧揪住他的心肺,令他心中涌起强烈的恐惧。
一股暗流骤然涌动,朱栩拼命咬紧牙关,双手双脚慌乱地调整着姿态,生怕口中的剑掉落。之前经历那般凶险之事,他都无力回天,这一次,无论如何,决不能轻易失信于人。
朱栩自己都未曾看清,条件反射般伸手抓住一根木梁,顺着一节节的木梁奋力攀爬上去,眼前又是一间地下密室。
角落里一袭素裙,竟是那个小女孩!
她的面前还摆着个碗,里面有两个长满霉斑的馒头。
“喂!醒醒,大家彼此心知肚明,莫要再耍什么花招了!”
朱栩出声试探道。
小女孩缓缓睁开眼,瞬间缩成了一团,身体颤抖如风中落叶。
朱栩凝视她许久,心中仍有疑虑,感觉不似伪装。
不过这个寒梅堂向来诡计多端,出人意料,没有什么是他们做不出来的。
“你是何人?”
小女孩突然抬眼看了他一眼,两只大眼睛中满是恐惧:
“不要再害爹爹了,不要!”
一声尖叫,朱栩连忙捂住耳朵,神色紧张地查看四周,好在这间密室似乎封闭极严,又只是一个小女孩,兴许并未惊动其他人。
朱栩心中至少有九成把握,这般模样不大可能是伪装出来的。唯有在这极度幽闭的环境中绝望到极点,才会发出这样撕心裂肺的喊声。锁着少女的四周,除了这个木碗,再无其他物件,也许是怕她寻短见,而她这般瘦弱,似乎也无需这般严密防备。
朱栩缓缓靠近,小女孩不住后退,朱栩突然上前,将少女紧紧揽入怀中,就像珠儿小时候受了惊吓,他逗她玩那般。
小女孩拼命咬住朱栩的手臂,本就被井水泡得发胀的皮肤瞬间破裂开来。
不过比起刚刚所经历的那些生死瞬间,这也算不得什么难以忍受的痛楚。
朱栩哼起了幼时的歌谣,说来尴尬,那还是宋兄哼给他听的,许是从宋兄的长辈那里听来的吧。
“采菊东篱在山南,牧牛吹笛引山泉,演八卦诸葛贤君,佑千秋愚公移山……”
皆是些儿歌三百首里的引子,那昆曲小调唱起,格外熟悉,哪怕是初次听闻。
小女孩就这么咬着朱栩的手臂渐渐睡熟了。
朱栩甩了甩手腕上的口水,还有那缓缓复原的浅浅牙印。
还真是咬人都没力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