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霁临的刀刃在她身上游离过数次,然而如今却像是自己毁了利刃,甚至对她说:
“——因为殿下喜欢春天。”
所以他就搬来了整个暖昼。
“多谢。”郑晚瑶难得这样说。
也确实是发自肺腑。
毕竟这么多狐尾铃都聚在一处,加上温暖气流更能挥发药性,沈霁临很快就会饱受幻象所扰而不能自觉。
这里温暖舒适、有鲜花点缀,看似是囚禁她的牢笼,然而现在却成了沈霁临的埋骨之地。
她一侧首,沈霁临便收敛起幽深晦暗的目光。
“这些应该很难做到。”郑晚瑶十分配合地恍若未觉,唇边翘起微不可察的弧度:“我还没见过这种程度,不过……很漂亮,我甚至都有些不想走了。”
沈霁临闻言却低笑起来。
这些时日他费尽心思,就是为了让郑晚瑶重蹈覆辙,再次为他动心。
可当她真的表现出些许动摇时,沈霁临却压根不相信。
“……殿下可真是个骗子。”他嗓音带着少年独有的干净与凛冽。
“我说的可都是真话。”郑晚瑶神情泰然,毫不避讳地对上他打量的视线:“昨夜按照我说的法子燃香,眼下头风是不是好多了?”
这也确实是实话。
天冷易惹头风,昨晚点上那包淡紫色的香粉后,那阵恼人的痛意的确缓和不少。
沈霁临想,太医也看过,说这香粉无毒无害,用料都极安全。
只是不知为何,好像越靠近郑晚瑶,他就会越放松。
当然,这话沈霁临是不会问不出口,只当是隐秘的恶念在作祟而已。
他面上依旧漠然,将香粉的功效一笔带过:“尚可。”
郑晚瑶知道沈霁临是嘴硬,也不强逼他承认,径自唤来婢女伺候晨起梳妆。
宫人端来浸了鲜花汁子的温水与柔软丝帕,她被搀扶着坐下,行动间一头柔润水亮的乌发轻轻摆动。
沈霁临蓦地想到,从前老皇帝夸赞妃嫔青丝柔顺,总说像一匹光滑柔软的绸缎。
如今看来,郑晚瑶那一头却是招魂幡了。
侍女心灵手巧,很快为她梳好一个文雅的堕马髻。
“郑君今日想戴哪几样钗环?”
说着打开了妆奁,里头琳琅满目的珍奇首饰,自然也都是沈霁临赏的。
郑晚瑶思忖片刻,最终拣了两支缠银丝嵌红宝的蝉花小簪,下坠细小的水晶流苏,一颦一笑摇曳生辉。
沈霁临现在知道,老皇帝在时,为何那么爱看宠妃梳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