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听得太过投入,等到宋十八说完,幸谦眼眶都是发红的。
“宋前辈。”幸谦拍了拍宋十八的肩膀,“今日一定能再见的,届时若能知道常前辈为何对高家怨气浓重,解决了这一桩,你们故人可以好好团聚叙旧。”
那位鬼兄既然是被语音房炼制成的药人,要恨也是恨玉英,又为何会对高家怨气深重?他说高家利欲熏心,又是高家众人对他做过什么?
再往深处说,这件事也疑云重重。常师兄为何变成那样都要滞留人间数十载,既然当初宋十八见到的成了药人后的常师兄还是心性如常的,现在有为什么突然发狂?
行至江畔,正是傍晚时分。
江边正摆着一个卖灯的小摊子,一个老汉坐在摊后吆喝,他左手边摆着各式各样的提灯,右手边则是一个木头架子,架子上拥挤着一式的河灯。
幸谦到摊前,问老汉:“老伯,这河灯怎么卖的?”
买了一盏给宋十八,他待会儿便能放了河灯,试试能否招来他常师兄。
湛勉在一旁也掏出荷包:“老伯,帮我也拿一盏吧。”
老汉的摊子本来客人寥落,只有稀拉几个过路的人偶尔来买一盏兔子灯。一下子卖出两盏河灯,老汉高兴得很,一边挑灯一边絮絮叨叨:“啊呀,我这灯很好,都是今年的新货,过了七月十五便没多少人问津了!好眼光啊,着灯飘出去寄给亲人,那时正好!”
幸谦奇怪湛勉干嘛要一盏,忽然想起门派中有时有弟子窃窃私语的,湛师兄四岁时丧母,多少年来,年年一到他母亲忌日,必然到祖宗祠跪牌位三天,到他母亲冢前磕头敬香,没有一年落下。
湛勉大概是看到了幸谦开始奇怪的表情,于是解释了一句:“送给我娘的。她魂魄已经不在了,不能来。不过,既然碰上了,就顺道送一盏给她。”
“魂魄怎么会不在了?”幸谦问道,“是转生去了?”
有些修士因为思念亲人,不会立刻去转生。何况像湛勉母亲这样,孩子还小的。
就算是转生去了,也不该说是“不在了”。
湛勉呼出一口气,接过老伯递过来的灯:“她走的时候……魂魄碎掉了,连转世都不能。”
幸谦陡然一惊,抬头看向湛勉,见他仍是那样冷冰冰的面容,但幸谦敏锐的感受到了,他在难过。
大概类似湛勉这种人都是很长情的,幸谦想,这种人不爱说话,有点什么就喜欢在心里过上好多遍,一点微弱的感情都能让他们放大许多倍。
他抱歉道:“对不起,我不该问的。”
第21章夜灯寄访旧为鬼,热中心肠
湛勉倒也就是随口一提,没怪幸谦的意思。
他摆弄着手上的河灯,一边像是不经意闲聊似得,跟老汉攀谈:“老伯,离着河边二里地那高家米行,是什么时候开的?”
老汉是本地人,这些东西都熟,于是说道:“高家十年前发迹的。那几年平江发大水,本地人都逃难到外地,成了流民。”
“听说高家那对夫妇当时也逃出去了,很穷的。等水灾过去了回来时,连口饭都吃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