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支书说你这表对你很重要,我给你把发条上好,你要是好起来,可不要忘了我喔!”
“小左从县里回来了,据说他跟县里的单位大吵了一架,前一阵子天天来看你!”
“大黑蛋上个星期跟队里出河工去了,要过一阵子才能回来,杭城那边来了人,周队长说要是你在就好了!”
“杨县长也来看你了呢!还给你买了不少罐头,你还挺有本事的,让那么大领导都来看你!”
“还有个鲁东的技术员,他说是跟你在火车上认识的,看到你躺在床上还流了眼泪,给你留了几包烟,放在你枕头下面了!”
“还有崇文的驾驶员汪大哥,他这次带了好几辆卡车,除了瓜子之外,还有其他的货物,都堆在你院子里,用篷布盖上了。”
“吴叔叔和郑叔叔也来了,他们非说你是冻着了,要喝杯酒才行,郑叔叔还带了几瓶茅,让我给你擦身子。”
邱慧娟红了脸,看了看堂屋,压低了声音:“我只给你擦了上半身……”
岑济要是知道桌子上那两瓶葵花茅子被自己糟蹋了,估计都要心疼死。
唉!自己过得好累,明明可以不用这么辛苦的,有这么多钱在身上,随便去哪都能过上舒服的好日子。
为什么要这么来回折腾自己呢?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有一点吧!但不是主要原因。
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突然有段话在脑海里清晰起来,好像有无数的铁锤撞击在火红的砧板上,渐渐汇成一个声音:
人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对于每个人只有一次。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
当回忆往事的时候,他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而羞愧;
在临死的时候,他能够说,我的生命和全部精力都已经献给了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而斗争。
好似胸膛里塞进了一团炭火,岑济呼吸急促了起来,血液不断经过心脏泵入四肢百骸,由灵台直奔百会。
“大江!岑老师这是怎么了?”巧妹拉开了电灯,跟李大江两人坐在岑济床边。
“我看看!”李大江伸手摸了摸岑济的额头,用手指头一搓,抬头一笑:“出汗了!”
1980年11月28日,芙蓉生产队
“可清,你把账算一下,大黑蛋,中午你跟我们一道去大队部!”周有才披着衣服在新作坊里走来走去。
上周新作坊就已经正式全部启用,瓜子现在全部都在这里销售,代销店一下子冷清不少。
不过这对于普通社员来说终归是好事,买点针头线脑、打点醋、酒什么的都不用排队了。
“同志!这钢笔什么时候能到货?”一个戴着发箍的小姑娘问桂枝大嫂。
“啊呀!这个我也不清楚,要不你下周再来看看!”
“上上周你也是这么说的!”小姑娘嘟起了嘴:“你是不是只卖给本公社的人?外地的就不卖?”
桂枝大嫂一时语塞,这要她怎么说,这钢笔一直都是岑济在进货啊!
“这位女同志!我也是本地的,还是公社干部,我也买不到呢!”
小左从后面窜了出来,笑着给桂枝大嫂解了围。
“唉!可能是太畅销了,因为真的很好用啊!”小姑娘低头叹了口气:“我特意借了同事的自行车,骑了一个小时才到的。”
小左听了有些心疼,从口袋里摸出了岑济送给他的那支弘典,心里又有些舍不得:“你是哪里的?”
“我是丘城公社的小学老师,我叫姚青青!”
“这是我自己用的,你要是不嫌弃就拿去用吧,等钢笔到货了你再来买!”小左把钢笔递给她。
“不行、不行!”姚青青摇头,用手推了过去:“我不能占你的便宜!”
“互帮互助而已,我离得近,你就拿着吧!”
“那我给你钱!”姚青青从口袋里往外拿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