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方以初步望诊之后,拉了凳子坐在床边,沉息搭脉,左右手轮换。
安小月见冷方以面色还算平和,他坐着未动,和电话另一端的父亲汇报情况。
片刻,他起身,打开提过来的木箱子。
木箱子和普通的医疗箱差不多大小,却是别有洞天。
上层向上拉开,是消毒工具。
冷方以将自己的双手消毒后,向侧面拉开第二层,取出一卷布。
布展开,安小月才看清楚,那是一排长短不一、粗细不均匀的银针,针体银色,针尖泛着冷光。
是银制品,而非她上实验课时练习用的一次性针灸用针。
她上完针灸实验课之后,就在网络上查过冷方以的资料。
相比于他天赋过人的嗅觉,冷方以的针灸才是一绝,他的父亲在针灸上的造诣都低于他。
安小月恍神的功夫,妈妈的额头和头顶已经斜插好几颗银针。
冷方以站在床尾,掀开被子,在妈妈的三阴交、足三里等穴位快速刺入银针。
做完这一切,他又以大拇指食指捏住针柄,进行提插捻转,增强穴位刺激的强度。
时间已经过去十多分钟,床上的病人还没有任何的反应。
“这样能行吗?”
一道怀疑的声音响起,显然有人已经失去耐心。
安小月不用回头都知道,她后面肯定围了一群人,无数双眼睛盯着病房里的冷方以和妈妈。
“不知道,反正中医玄乎得很。”
“你这么说,患者要是醒了,还不一定是谁的功劳。”
安小月将这些话听在耳朵里,她厌恶这样的马后炮言论。
有时候,你所批判、反驳的,就是你无法理解的。
无论中医、西医,只要它能减轻人类的痛苦,造福人类,那就值得每一位医生潜心学习,学以致用。
不理解中医,不相信中医,问题不在中医,在人。
当初妈妈坚持不去综合实力强、全国排名靠前的大医院,她知道是因为钱。
但没想到,医院的等级制度,还筛选了医德品行。
不说绝对,至少不该在患者还没有脱离危险,就当着她这个家属的面,讨论患者病情好转是谁的功劳。
安小月摒除身后讨论的声音,眼睛都不眨地盯着病床上的安佳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觉得脚掌都站得有些麻了,但她仍然站在门前。
傅盛炀也一直站在她的身边,和她一起等。
终于,安佳人有了动静,她睫毛颤动、眼皮掀开。
冷方以也觉察到病床上人的变化,他再次搭脉,面上有了笑容。
安小月的泪水汹涌,这一次是因为高兴,喜极而泣。
“醒了。”身后有人喊着走远,“醒了,醒了。”
远处传来其他医护人员的声音。
“醒了啊,太好了。”
“没事就好,吓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