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岁的石晏觉得哥是个有些难以读懂的人。有时像腊月天上难得一见的烈阳,有时又像一团遥远的雾影,他探不着,但又不至于完全追不上。
他想,可能是哥的步子大了些,没关系,我跑快点就好。
他跌跌撞撞跟在哥的身后,吞掉不安,伸出手,拼尽全力去抓那片衣角。
可是晏晏。
如果他真的舍得离去,又怎么会跑不过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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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某天开始,石晏在哥家里写完作业后,莫名其妙就突然不能回家了。
不是倒在沙发上因为太用功而突然疲惫睡着,就是躲进厕所说肚子疼,再出来时已经没有了回家的公交,他不得不在哥家铺好了的次卧睡。
在他第五次于厕所磨蹭快一个小时后,魏闻秋给他气笑了,在门外喊:“你长马桶上了?屁股不想要了?是想用马应龙吗!”
“…要的,我就快好了。”石晏连裤子都没脱,人坐在马桶盖上跟镜子里的自己干瞪眼。
出生至今基本百分之八十的心眼子都在这了。
“公交没了,出来吧。”
石晏于是装模作样摁冲水键,哗啦一声。现在百分之九十了。
魏闻秋在客厅叉腰,看他小鹌鹑一样低眉顺目地出来了,恶趣味地说:“看错点了,最后一班公交十分钟后,现在下楼还赶得上。”
石晏脚步一滞,抬头时嘴都白了:“我、可我跑步慢,也许是赶不及——”
“那跑快点。”
石晏眼睛红,吭哧吭哧半天,请求地问:“我可以在这里睡吗?”
魏闻秋低头看他,只问:“你肚子是真疼假疼?真疼我带你上医院。”
“对不起,我骗了你,”石晏一时间有种被看透的无地自容,垂头丧气全交待了:“是假疼,不用上医院。在厕所我没脱裤子的。”
“我能不知道你没脱裤子吗?人出来马桶盖还盖着,手一摸还热!不在盖上坐一个小时还真焐不出来!”
魏闻秋更气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气谁:“你小子这点心眼全用来对付我了是吧!”
石晏站那不吭声,心如死灰地想,砸了。一切都搞砸了。
哥肯定会将他赶出去的。谁会喜欢这样一个撒谎精呢?
“冻死你得了,我真服了。”魏闻秋一把给他拽过去,弯腰拧开小太阳,有点火气地踢他面前:
“你不知道冷吗?那厕所里顶多就一两度,你在里面孵小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