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上三级石阶,眼前出现一段门廊,栏杆上的白漆斑驳脱落,踩着破烂的灰泥砖前行五六步,一扇古朴坚固的大门映入眼帘。
黑衣女人又用钥匙先后打开两扇一样的门,走进一个空荡荡的房间。房间里弥漫着医院里那种强烈的消毒水气味,又混有一种异常酸甜的味道,十分刺鼻。
“这里就是我们的目的地。小润,一会儿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许出声,虽然这里应该没有人,但是墙外时常会有巡夜的人路过。”
黑天使的低语声仿佛是在威胁他。
润一被一种莫名的恐惧包围,吓得浑身颤抖,呆立在原地。
这个鬼屋一样的砖房究竟是什么地方?这刺鼻的异味是什么?这个宽敞到说话几乎有回音的客厅里究竟放着什么东西?
黑暗中,北岛与咲子临死前那丑陋不堪、令人作呕的样貌重叠起来,再一次清晰地浮现在润一的眼前。他浑身冒着冷汗,陷入至今从未经历过的诡异错觉,以为自己被两人的恶灵召唤,正在黄泉路的黑暗中徘徊。
黑衣女人依然拿着手电筒,光束在地板上缓慢爬行,似乎是在找些什么。
圆形的光亮在木纹粗糙的地板上滑行,不一会儿,一张清漆斑驳的桌子从下往上渐渐进入手电筒的照射范围。这张桌子又大又宽,看起来十分结实。咦?还有一条人腿,应该是有人在这个房间里睡觉。
不过,那是一条干瘪的老人的腿,脚踝上还用绳子挂了一个木牌,这是什么意思?
而且,这老头儿真奇怪,房间里这么冷,他竟然在裸睡。
光束从大腿照到腹部,从腹部移动到肋骨分明的胸口,接着又照向鸡爪一样细瘦的脖子、无力下垂的下颌、呆然张开的嘴唇和露出的牙齿、磨砂玻璃一样毫无光泽的眼球……这是一具尸体。
光束中的景象与刚刚眼前的幻象诡异地重叠,润一顿时感到毛骨悚然。犯下杀人罪行的他心绪混乱,加上不知自己身处何地,不由得开始怀疑,难道自己发疯了?还是自己被魇在了噩梦中?
然而,接下来手电筒照出来的景象让他忘记了黑衣女人的叮嘱,忍不住放声尖叫起来。
六块榻榻米大小的浴池里,密密麻麻地堆满了男女老少全裸的尸体,叠了两三层,简直是一幅地狱景象!
死者们拥挤在血池中,活像地狱画像里的恐怖光景。这真的是现实吗?
“小润,你可真胆小。没什么可怕的,这是实习用的尸体解剖室,每所医科学校都有的。”
黑衣女人毫无惧色地笑着。
原来如此,这果然是在大学的校园里。但即便如此,他们为什么一定要到这恐怖的地方来呢?哪怕是润一这个流氓,也不禁被黑衣女人出人意料的行动吓得瞠目结舌。
手电筒的光束在堆积如山的尸体上扫了一圈,然后停在了上层一具宛然如生的青年身上。
黑暗中,青年裸露着黄色的皮肤,一动不动,像是一张诡异的幻灯片。
“就是他了。”
黑衣女人将手电筒的光从青年尸体身上移开,小声说道。
“这个年轻人是K精神病医院的患者,昨天刚刚去世。K精神病医院与这所学校结有特别约定,所以人一死,就把尸体送到这里来了。这间解剖室的管理员是我的朋友……嗯,算是我的手下吧,所以我知道这里有这样一具年轻尸体。这具尸体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润一心惊不已,这个女人究竟在想些什么?
“他的身高、胖瘦是不是和你很相似?只有长相不同。”
被她这么一说,润一才发现,这名青年的年纪和身材,确实都与自己极其相似。
润一心想:原来她要用这具尸体来做替身。不过,这女人长了一副美艳贵妇的模样,怎么会想出这么惊悚的主意来?
“想明白了吧?我的头脑如何?像不像个魔术师?要将一个人从世上完全抹去,不使用魔术可是办不到的。来吧,把那个袋子拿出来,可能有点儿恶心,我们得把这具尸体装进口袋,搬到车上去。”
比起尸体,润一对他的救星黑衣女人产生了更大的恐惧。这女人究竟是什么人?就算她是喜爱残虐游戏的富家太太,这准备得也有些太周密了。她刚刚还说解剖室的管理员是她的手下,她的势力竟然能深入到学校里,那她肯定是个相当邪恶的恶徒。
“小润,你发什么呆呢,快把袋子拿出来。”
黑暗中听到女人的斥责,润一感受到一种异样的威慑,就像被猫盯上的老鼠,心脏发麻,只得按照她说的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