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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三十年前的一次演出(第2页)

向红悄然地离去。

夜很深了。大漠深处的夜空,星星又稠又密,正赶上了没有月亮的日子。当时有一首歌是这样唱的:“天上美丽的星星多呀星星多,哪有我们公社的羊儿多。”说到底还是星星多,即便把全世界的羊儿都加起来,也还是多不过星星的。没有谁傻得冒泡去追究,人们都喜欢美好的事物,然后更加美好地表达出来。队长选在这样的时间招待张万凉和唱歌跳舞的姑娘小伙们,倒是多了些意趣呢。平时很嘈杂的灶房变得安静,飘出一股股肉香。那只为宣传队牺牲了的绵羯羊,早已按照严格的规矩被大卸八块地煮进锅里,煮成了“羊背子”,最后盛在一个木制的大托盘里端上桌子。“羊背子”鲜嫩无比,油光闪烁,煮的过程中只撒一把粗盐粒,在偏远的沙漠牧区这是待客最高的礼仪了。桌上还有几瓶烧酒,烧酒是张万凉所在小城酒厂生产的。烧酒质量一般,但盛情难却,张万凉略作推辞,就放开了吃喝,尤其是吃得好,肥厚的肋条肉一撕一大块,手里握着的就只剩两根扁扁的骨头了。张万凉的手上嘴上都是油,他还把油汪汪的手指头高翘着,像白色的蜡烛,极富质感。张万凉是尊贵的客人,是老师,手风琴又拉得那么好,坐在俗成的被认为是最重要的位置上,左右才分别是队长和姑娘小伙们。这个位置当地牧民叫做“上岗子”,如同骑在了马背上或夹进了驼峰间,骑上去就没有轻易下来的道理,吃不好不行,不醉不罢休,和走路一样要走到目的地。张万凉吃肉吃得好,但还是缺乏一种老练。主要是他平时吃肉少,城里没有这样的肉可以让他放开了吃,逢年过节才凭票供应几斤,肉又都瘦巴巴的,多半是骨头,三月不知肉味是常有的事。从任何一个角度讲,他是必须吃好这肉的。停顿的间歇,张万凉看见姑娘们有些拘谨,肉吃得很象征性,都摆设一样地端坐着。张万凉说:“你们为什么不放开了吃呢?”姑娘们中有人说:“我们就是吃肉长大的,张老师你多吃。”姑娘们的眼睛几乎都是单眼皮,也小,却都水水的,井里捞出来似的。张万凉心想,肉真是个好东西,把人的眼睛都养得水水的。

水水的,这给张万凉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另一个更深的印象是,那个叫向红的姑娘既不跳舞不唱歌,也不吃肉不喝酒。原汁原味的羊肉,还有火辣辣的烧酒,逐渐地让人粗狂起来。其中一瓶烧酒让张万凉和队长喝了,张万凉喝得还要多一些,因为姑娘小伙们挨个敬了他一杯.酒量就升上去了。姑娘们喝得少,坐得太端正,气氛显得沉闷了些。酒是个啥呢?酒是个汽漏水,喝进肚里胡日鬼,要的就是个热热闹闹的气氛。张万凉想了想后,提议唱歌助兴,他没觉得这样的提议有什么不妥。队长也没有制止,紧跟上附和了一声,姑娘小伙们的情绪就开始振奋,羞涩中选出一种表现的欲望,只是不知道唱什么好,齐刷刷地看张万凉。张万凉正要说话,队长却抢先说:“好好,你们唱,唱《语录歌》。”

下定决心

不怕牺牲

排除万难

去争取胜利

本该很昂扬,昂扬中再来点雄壮,这歌才会有气势。

让姑娘们掺进来一唱,反倒多了轻浅,一点都不振奋,重复时声音就弱了下去,像一群羊偷偷地走远了,追都追不回来。如果是张万凉,大概不会让姑娘们唱这样的歌,《绣金匾》就挺合适嘛,当时很流行的,一绣谁二绣谁三绣谁,唱好了会很有些意思呢。再唱不下去,席就散了。张万凉站起时,身子晃一晃,酒往头上走,胳膊和腿稍稍地有些软,而且软得恰到好处。幸好不再喝,再喝怕是一肚子生铁都要化成水。队长把酒场掌握得很有分寸,在醉与不醉之间。醉与不醉之间就是微醉,这是一种最好的状态。张万凉要走,队长说:“张老师吃得可好?”张万凉说:“吃好了,再吃,毛主席他老人家不答应。”姑娘小伙们终于忍不住,“哗”一声笑了,让原本有些昏暗的灶房突然地亮了一下。张万凉这个玩笑开得很及时,火候也掌握得好,同时又有一定的水平。这个玩笑开得也很城里人,说明城里人胆子比较大。队长笑罢后说:“张老师,明天晚上还要忆苦思甜,你得给加个戏,控诉旧社会。”张万凉就愣一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然后把蜡烛一样的手指插进并不浓密的头发里,开始作思考状。他看姑娘小伙们,姑娘小伙们也看他,他看到的是沉默中的一片期待。张万凉心里一阵阵叫苦,手指感觉到自己的头发像刺猬一样硬了起来。

事先没有一点思想准备,怎么个排法?来个《北京的金山上》什么的还行,真正拿出一台像模像样的戏,谈何容易?

时间也只有短短的一天。张万凉苦笑,心想你这个队长啊,肉里藏着一把刀。

这时,门口有个人影一闪,向红手里提一只暖水瓶进了灶房。暖水瓶的壳子是竹编的那种,竹编的壳子上写着两个红字“学校”,红油漆已脱落了几小片,那两个字便有些残缺不全。向红提着暖水瓶进门,是估摸着酒席散了才来,灶房的另一口锅里有烧好的开水。张万凉在看见向红的同时,也在瞬间得到了启示。向红早不来迟不来,出现得最是时候,似在冥冥之中有一种沟通和默契。张万凉的脑子转得飞快,酒就“醒”了多半,他的神思即刻飞扬了。张万凉说:“加个戏?”队长说:“大会明天就散,让社员们再受受教育。”张万凉说:“当然,应该应该。”队长伸出油渍麻花的手,张万凉说:“队长你先别握手,等戏演完了再祝贺。”队长说:“就是就是,我给你留着。”队长一高兴也弄点幽默出来,气氛又好了。队长把手缩回去掏一根纸烟夹上。向红没有过多的停顿,也不说话,暖水瓶里灌满水就转身走了。向红垂在腰处的辫稍子一晃一晃,轻轻地拍着白底碎蓝花的衣服。衣服显然是宽大了些,但是没有一个人看不出,向红那女儿家的腰身有多么的纤细和柔韧。

张万凉让队长准备几样东西,也就是所谓的道具。

两身破衣服。

一截红头绳。

“越破越好,这两身破衣服和一截红头绳我没地方去找,剩下的事情我自己办。”张万凉说这话时很认真,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姑娘小伙们见这个吃肉吃得很好的张老师突然变得很严肃,就再也不敢笑出声来了,把脸绷得紧紧的,开始琢磨两身破衣服和一截红头绳。然而,姑娘小伙们谁也猜不出这二者之间有什么关联,像一道深奥的谜语那样令人费解。队长也是闹不明白,却也很严肃地点点头,认真地听着。张万凉说:“既然是忆苦思甜,就得演好。”

队长很同意这个观点,问:“咋个演法?”

张万凉说:“这出戏不是集体唱歌跳舞,一男一女两个人就够了。主要是唱,再加进去一点小动作。”

姑娘小伙们面面相觑,最后又将眼睛凝固在张万凉的脸上,好像决定自己命运的时刻到来了,都由不得地紧张起来。队长也很紧张,油渍麻花的手指间夹着的那根纸烟无助地燃烧着,缓慢地短了去。张万凉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老师就得像个老师的样子,这种时候谦虚是要不得的。沉默了半晌,张万凉才说:“这样吧,我们定一下上戏的女演员,回去都想想,谁最合适?”接着又提了三个条件:有文化,人不能胖,辫子要长。

张万凉说罢,扬长而去。

张万凉的背影很有力量。

第二天早晨,在队长和姑娘小伙们的注视下,向红终于走进了张万凉住着的那个小屋里。张万凉彻夜未眠,伏在煤油灯下,两个鼻孔熏得乌黑,向红走进去的时候,他已经凭借着记忆写完了几大段《白毛女》中的唱词。时间太紧,只能轻车熟路走一走捷径了,再说《白毛女》家喻户晓,也很适合这样的条件和环境。当天晚上演出,从来没有上过舞台的向红真的就入了戏。在汽灯那煞白的光亮底下,扮演喜儿的向红从“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开始一路清唱下去,在不同的情境中发挥得很是到位,几乎达到了忘我的地步,以至声泪俱下,将喜儿的悲苦淋漓地表达了出来。情到深处,扮演杨白劳和大春的张万凉反而被向红调动,便也激昂起来,配合更加默契,唱得回肠荡气。满天星星,长长银河,“台下”的牧民们神情贯注,似是都退回到那个万恶的旧社会去了,伴着涟涟的泪水和哽咽。这是世界上最好的观众,当受尽苦难的“喜儿”被“大春”从深山里找回来,这出并非完整的戏便结束了,牧民们依旧沉浸着悲伤着,忘了拍那大巴掌,没有满场子砸骨头的声音。这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只高悬的汽灯却很突然地炸裂开来,破碎的玻璃片像是飞扬的雪花,紧接着就是一片黑暗。

在骤然而起的一声巨响和飞扬的“雪花”中,有人看见张万凉和向红搂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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