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遭雷劈的元祐党籍碑（第2页）

于是半年中，蔡京连升三级，一路跃升至宰相之位，靠着一支毛笔涂抹江山，终将半壁宋土涂成了乌墨。

要说蔡京当宰相也真是容易，除了每天陪着皇上谈书法，论古画，还经常举出六经里一些似通非通的道理劝皇上“丰亨豫大”，玩命花钱。说皇上越大手大脚地花钱，越穷奢极欲，就越顺应天理，彰显国泰民安，才会更好地抚慰百姓，泽被四海。

皇上一听，原来挥霍就是德政，那还不顺应天意吗？于是就有了盖宫殿、修艮岳、运送花石纲等闹剧，将国库掏之一空。

其实蔡京的花招儿并不新鲜，从前王钦若、丁谓撺掇宋真宗封禅泰山时就是这么干的，可是招术再旧，借口再烂，禁不住花花公子赵佶爱听，而且渐渐地，就只喜欢听蔡京的话，对他宠信愈重，言听计从，挥霍无度，大兴土木，服役者不下四十万。两河人民，愁困不聊生，民脂民膏尽入蔡京囊中。

虽然其间蔡京因为贪渎太过，劣迹斑斑，几度被赵挺之等朝臣参奏，徽宗也并不是完全无所察觉，且碍于铁证不得不将其罢相。但是蔡京专会窥人心意以固宠，一方面不停迎合皇上，尽四海财力以供君享乐；另一方面每每要被免职时，就去向皇帝跪地哀求，磕头哭泣，毫无廉耻。于是隔不多久，宋徽宗便又找个借口重新把蔡京找回来了。

而且蔡京党羽众多，每每他被贬出朝，稍微避过风头，就有重臣向皇上重新举荐。而宋徽宗又最是个软耳软面没主意的人，因此始终被蔡京玩弄于股掌之上，朝政大权完全旁落。

整个徽宗时期，朝政始终是蔡京及其党羽的天下，“六贼”

互相勾结，打着“绍述新法”的旗号，排斥异己，钳制言论，贿赂公行，卖官鬻爵，民间俗云：“三千索，直秘阁；五百贯，擢通判。”

北宋初期“士大夫治天下”祥和中正的氛围彻底崩坏，朝局岌岌可危。

直到徽宗末年，致仕多年的蔡京还以太师领三省事掌握朝政。陆游《老学庵笔记》中载：“蔡京赐第，有六鹤堂，高四丈九尺，人行其下，望之如蚁。”其奢可见一斑。

当时宋朝国库已经非常吃紧了，蔡京还花言巧语哄着徽宗说国家富足，“和足以广乐，富足以备礼，于是铸九鼎，建明堂，修方泽，立道观，作《大晟乐》，制定命宝”（《宋史·蔡京列传》）。

到了北宋末年，宋徽宗终于嗅到危险气息的时候，亡国之势已成覆水难收了。

二

行香子

草际鸣蛩，惊落梧桐，正人间、天上愁浓。云阶月地，关锁千重。纵浮槎来，浮槎去，不相逢。

星桥鹊驾，经年才见，想离情、别恨难穷。牵牛织女，莫是离中。甚霎儿晴，霎儿雨，霎儿风。

这是李清照写于七夕的小词，与其说是相思寄远，不如说是讥刺天颜。

七夕节是牛女相会的日子，而李清照甚至在七夕都不能见到自己的丈夫，可不是“人间天上愁浓”？

王国维说：“以我观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身处离情别恨中的李清照正是如此，父亲被贬黜，丈夫隔他乡，天命难违，前途未卜，她怎能片刻解颐？

寒蛩凄切，梧桐零落，为的是清风不解意，吹落伤心碧。

落叶之前下一“惊”字，词人心境不言自喻，正是患得患失，浓云密布。

故而，接下来再点一句“云阶月地，关锁千重”，那是牛郎织女的天堑，也是宠臣之子与罪官之女的距离，天壤悬殊，星河迢递，鹊桥怎能连接？

槎（chá），木筏的意思。

明明是七夕佳节，然而伤心人眼中看去，一花一草无不黯淡，云光月影俱是阻隔。天穹浩渺，让我乘着小船儿在星河中泛游，驶向彼岸，然而“溯回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诗经·蒹葭》），任她荡来荡去，终是见不到心爱的人儿，何其可怜？

自古以来咏七夕的妙诗好词不少，最经典的莫过于秦观“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但是李清照反其词意，不愿忍受这煎心沥胆的朝朝暮暮，她说，星河架鹊桥，一年见一回，其间的离情别恨无穷无尽，我们凡人又不是牛郎织女，干吗要忍耐这风一霎雨一霎的阴晴聚散？

问得巧妙而辛辣，那朝令夕改、阴晴不定的朝廷，到底是做甚呢？

后来，这句妙语被山东后辈辛弃疾学了去，也写了一首《行香子》，同样是讽刺朝廷天颜难测，阴晴不定的。

可见，辛弃疾是真正读懂了清照这首词的。

行香子·三山作

好雨当春，要趁归耕。况而今、已是清明。小窗坐地，侧听檐声。恨夜来风，夜来月，夜来云。

花絮飘零。莺燕丁宁。怕妨侬、湖上闲行。天心肯后，费甚心情。放霎时阴，霎时雨，霎时晴。

三

朝廷的气象真的是阴一阵晴一阵雨一阵的，永远不知道明天是雨过天晴还是天打雷劈。

此前赵挺之拥立变法，原是在蔡京的极力推举下当上右相的，但是上任后，有心与蔡京一较雌雄，屡次上书陈述蔡京奸恶劣迹。宋徽宗起初装聋作哑，但在元祐碑遭雷击之后，不禁战战兢兢，特地召见赵挺之说：“蔡京所为，果然都像你说的一样。”

可能正是这个缘故，历史上对赵挺之的评价并不算低。

其后，朝廷大赦天下，解除党禁。李清照还京与已授鸿胪少卿的赵明诚团聚，终于过了几天好日子。

直到这时，她才敢在词中稍露深意：小重山

春到长门春草青，江梅些子破，未开匀。碧云笼碾玉成尘。留晓梦，惊破一瓯春。

花影压重门。疏帘铺淡月，好黄昏。二年三度负东君。归来也，着意过今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