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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风(第2页)

可就在张温陪着兴致勃勃的石闵规划着次日攻城大计的当口,一个奇怪的念头猝然一闪而过,还未来得及回追思绪,一阵慌促的脚步声便已传至帐中。

“郎主!西城出事了!”

这便是了。随着营中副将董闰的闯入,张温恍然记起,诱出那奇怪念头的,就是“西城”两个字。石闵之计无非是想借着西城守军的懈怠搏一奇功,但仿佛所有人都忽略了,三日下来,在那城下的赵军同样也是松垮不堪。慕容皝和封弈若有奇兵,也必然是从西城发难。而现在,还是对方先出手了。

“可是有骑兵出城?多少人?咱们的轻骑可接上战了?”石闵手握腰间的刀柄一连三问,而张温则是掀开帐帘,望向了东城下正在退回本营的己方士卒。

目前乱象未显,说明城上的燕军还没敢贸然出击,策应西城的奇兵。

“城下的数百轻骑……据说已经溃散了,似这般声势,该是有上千的精骑杀出了城。眼下,贼子们正往南城赶……”

“狼崽子果然靠不住,那就正好靠咱家迎敌了……”还没等董闰说完,石闵便要动身出帐。而堵在门口的张温听闻,赶忙与董闰交换了下眼神,随即便一前一后,拦下了杀意已起的战将。

“郎主且慢,南城恰在收兵之际遇袭,就凭麻秋手下的那些羯人,或许尚抵不住一击。咱们的儿郎又多是刀盾步卒,眼下赶去,不仅是来不及了,阵线也极易被溃兵冲乱。若是城上的贼人再一动……”

张温的一席话不必说尽,石闵那胀了气的胸膛也渐渐缩塌了回去。“那……吾等本就是后备之军,此时不上的话,事后该如何向天王交代?”

“正因天王大营尚在,咱们才更应守住退路……燕骑之所以奔向了回营途中的大军,而未直取天王的大营,一则说明这支骑队人数并不算多,无力确保拔寨,二来可见贼人的目的只在溃敌,并不打算力战。故而,只要在退军途中让儿郎们旌旗不乱,阵型不散,就必不会有人来触霉头。待到于路上接到天王的大纛,郎主则必不会有难。”自知已是说服了眼前的石闵,张温倏尔招呼着董闰一并近前,“除此之外,天王此战驱使着姚弋仲巡防渝水,又把蒲氏的氐人部众留在幽州后卫。哼,明面上是将大棘城内的油水留给了羯人蛮子,然若一战失利,此消彼长后,难免诸胡要起别样的心思。郎主嘛,则更宜该惦念些后继之事……”

四百骑弩手在慕容恪的授意下率先冲出城门,扑向了那些已是在日头下晒了一整天的羯人轻骑。而其余的铁骑,则在艰难地挤出城门洞后,便头也不回地转向南城,如狼似虎般嘬着口水,奔向真正的猩红“饕餮”。

骇人的铁蹄卷在西风中震地踏来,身为名将的慕容翰又怎能错失如此战机。

当南城燕军相机杀出,城下那些本就不擅步战,且士气低落的羯人部队不出意外地瞬时崩溃了。

如此轻松的战局则出乎了慕容恪的预料,眼瞅着攻坚变成了追逃,他也只能寄希望于身边的掌旗和号手能有效止住儿郎们追砍溃兵的冲动。在好不容易重组了阵线后,上千铁骑悻悻地让过了缒城而出,正掩杀向石虎大营的南城守军,再度依令奔往了东城方向。再经速步进军没一会儿,他们便追上了同向而逃的千余羯人溃军,而更远处赵军的阵线也使得慕容恪眼前一亮。多亏此处的贼人还算争气,如若此间也被二兄和傅颜一力击退,那这支让人满怀期待的精兵骑甲岂不就只是围着大棘城游览了一番?

估摸着马上要进入对方床弩的射程了,前行的燕骑也终于能辨清敌方的布置。形状各异的盔鍪昭示着他们汉军的身份,那数千之众,虽说还尚未列阵完毕,但此间的纪律性可比那一触即溃的羯人强上太多。然而,赵军的统帅显然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也许是轻视于远处奔袭而来的骑兵数量并不算多,或是那背身的夕阳已不足以照亮战马胸前的甲胄,赵军的床弩与弓弩部众竟肆无忌惮地移到了整排橹楯之前,妄图像以往一样,用犀利的箭矢直接击垮胡人的轻骑。而就在那些东向奔逃的溃兵汇入阵线之际,最好的战机已然到来。

“袭步冲锋!”

一阵号角响起,中军将旗旋舞三圈后随即前指,令人期待的具装铁骑终于亮出了自己的獠牙。

溃兵不仅延误了弩机和步弩手不止一轮的发射,更是迫使阵线上的橹楯要打开缺口,放人过去。一些经验丰富的将校自然也意识到了危机,但任凭他们如何气恼呵斥,甚至拔刀砍杀,也是无法力阻眼下出现的混乱。

真正能给人马俱甲的铁骑带来致命威胁的,只有那稀稀拉拉的几支由床弩发射的铁钩重矢,一旦中招,往往都是连人带马尽被刺穿,甚至钉死在地上;至于其他被横飞的羽箭带翻的倒霉蛋,却更多是被身后飞驰的同袍乱蹄碾碎的。

而袭步冲锋的战马眨眼之间就能跃出四个人身长的距离,跟随着忽又复起的短促号角,骑弩手的集中抛射便率先把那几张恨人的弩车扎成了刺猬模样。与此同时,六百铁甲也齐齐挺刺出了手中的马槊……身处前排正中位置的慕容恪高举左手的圆盾挡住了三枚索命的矢头,几息之后,胯下的战马就撞飞了第一支羽箭的主人。紧接着,他右手的短矛横抡起来,借着马力砸碎了第二个弓手逃跑时露出的背脊。那跪在地上瘫软的尸身晃了两下,还未及扑地,马首另一侧的第三个家伙,便被斜刺里探出的一根长槊戳了个正着。巨大的冲击力使得整根马槊折出个明显的弯曲,而在槊杆回弹之际,这股力道又传导回槊锋,将正挂精铁结扣上的躯体甩飞了出去。

那个身形高壮的甲士一击得手之后,更显得寸进尺。只见他凭借战马不俗的脚力,不仅越过了慕容恪的马首,更是独骑纵出了那可怖的槊林。左右挥舞间,翻飞的马槊格开了颤抖不稳的两根排矛,一骑当先的骑甲便在排橹间撞开了一个缺口——眼看到手的生意被抢了,慕容恪可是狠狠记住了那人颇具挑衅意味的暗红色披风。

四五排的铁蹄轰隆而至,只有为数不多的前排战马被意志坚定的长戟和排矛刺中栽倒,将身负的甲士掀上了天,而更多的铁甲则一路踏过了前进道路上的所有阻拦。在一阵血肉横飞间,匆忙中摆出的盾阵眨眼间就被撞成了一团糨糊。而破阵的魅力转瞬即逝,当绣着“傅”字的战旗与这支铁骑顺利会师,就基本宣告了整片战场上的杀伐已变成了漫无休止的追砍夺功……同样撒了欢的慕容恪略有后悔,为何偏要在万军丛中,挑中了那个护着“李”字将旗的重甲军士。他手中的短矛固然轻便灵活,但对付甲士,显然远比不上马槊好用。虽说用狠之下,终也刺穿了那人的胸甲,但整个矛锋却卡在其中,再也无力拔出。无奈之下,慕容恪只好弃了盾矛,抽出背负的一对短刀,靠着夹镫控马的不俗本事,疾驰穿梭于熙攘的战场之中。他一面依靠战马冲撞,一面找准时机左右闪躲,不断地将双持的短刃劈刺入贼子的要害。

然而,过于招摇的坐骑与花里胡哨的架势终究还是会引来险情。就在慕容恪探身劈抹向一个溃兵的喉颈之际,在他侧面不远处,便已有悍卒瞄准了这个无盔无盾,甚至还没有长柄武器的飞骑。于是,一根铆足了劲的飞矛追身掷出,幸好飞驰中的慕容恪及时察觉到了这飞来横祸,但他心知,凭着手中的家伙式贸然格挡,怕也是难逃坠伤。一念之下,他竟是横拨马头,借着马首右倾的力道,顺势甩镫藏身战马左侧,手中缰绳狠命一拉,再将马身调转向左,刚好于正面护住己身,电光石火之间,飞来的矛锋擦着鞍桥与飞扬的披风划掠跃去。

而凭着一招镫里藏身才逃过一劫的慕容恪自然是要回身寻仇,可就在他纵马扑将过来之前,掷矛的悍卒抓住转瞬之机,一个翻身打滚,躲出了短刀的攻击范围。可马上的骑手早已料到了此招,就在两个身躯平行交错之际,慕容恪右手刀飞脱出去,正正切入了试图俯身拾取武器的步卒的后心。

“好身手,可惜了。”一声发自肺腑的慨叹,为这场并不引人注目的精彩决斗画上了句号。当自己的那一队亲兵终于在混乱中带着一份奇特军情追上来,慕容恪竟决意继续弄险。他匆忙安排在阵中留下了招摇的旗帜,自己则带着十余骑暗自探查追去……

果然,远处那数千兵甲虽说是在后撤退去,但石姓的旌旗不乱,阵线不散,其精锐的程度更要远超东城下的汉家士卒。慕容恪心中虽然很想当面较量一番,但此刻身后的战场早已乱作一团,恐怕任凭哪个名将再世,都难以聚齐部众,重整阵线了。无奈之下,慕容恪也只得记下此景,回身收拾残局去了。

直至天色渐暗,燕王的公子才悻悻折返,投身寻觅那把被他投出去的短刀——好歹也算是成对精炼的宝物,就此丢了难免心有不舍。而就在血腥的旷野上,早时那件暗红色披风又现身眼前。高大的战将左右手各牵一匹战马,徜徉在大战将息的萧瑟荒土上。慕容恪打定主意,策马从其身旁飞过,顺手用最后的一把短刀,在那亦是造价不菲的战盔上轻轻一敲。

“汝是何人,敢违命越本将马首。不服军令,此为惩戒!”

战将一看来人,不禁豁然大笑。“属下慕舆根,正想将此宝马献予公子以赎罪。”

慕容恪顺着递上来的缰绳斜眼一瞥,果真是好马,乍一看下的品相竟丝毫不逊于王府中的宝贝。若有了此马傍身,正好可以将父王许允的汗血宝马转赠给五郎了……

当然,这些小心思只在转念之间,令他更为好奇的,乃是眼前这家伙。“好一匹骏马。如此看来,这原主人可是被你擒杀了?该当是个不小的人物吧。”

战将一面把骏马交给了兴奋上前的王府亲兵,一面甩了甩另一手上的缰绳,不禁懊恼地摇起头来:“本来咱突袭之时,已将那人扫下了马,可一眨眼的工夫,就又围上来三个不要命的家伙。等料理完了,那领头的已远远遁逃了,只留下了此马……”

慕容恪观其神态,心知此言非虚:“咦,你姓慕舆……那该是柳城大人家的郎君吧。慕舆家的三百亲卫可都是你带来的?”

“回禀公子,正是属下。”

一通闲言后,二人终是抓住了重点。慕容恪麾下的六百重骑,实际上有一半都算是柳城慕舆氏的部属,且燕王公子又怎能错过如此精通骑战的猛将:“善。慕舆兄弟不如归入恪之军中,便来统领具装铁骑,若何?”

北地的豪情可容不下扭捏的迁就与推让。慕舆根心知借此一步,就可踏入燕王府的军帐核心,自然是大喜过望,直接拜谢。

“公子,刀找到了!”

略带腥涩的西风吹拂着慕容恪那张夺功、纳将、得刀——三喜临门的面庞。

而那同样自西杀来的铁骑,刚也摧毁了一位枭雄的壮志,顺带着扬起的这裹挟着无数野心的尘暴,在弥漫前行的征程中,亦不知还要有多少冤魂,尽要随风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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