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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第1页)

何文让他妈把何许梁接去陈家村大约半年以后,许小雨为了筹钱把房子给卖了。卖房子不是因为何许梁,而是因为何文和许小蒙的儿子何许生。

何许生惹了大祸了。

因为从小就爸妈都不在身边,作为留守儿童,或者严格地说连留守儿童都算不上,因为他妈不要他了,他爸常年不回家看他一眼,以至于何文在他的印象中就只是每年给家里汇两次款的空气人。何许生性格自卑且暴躁,逆反行为表现尤其突出。他爷他奶希望他好好读书,他偏就每次给考个不及格回家,还不多不少,正好五十九分。他奶跟他说不好好学习就考不上大学,将来没出息只能在家种地。他偏就不考大学,连小学都没毕业就死活不再去学校了。他爷何成军气得拿着笤帚疙瘩狠狠地揍了他一顿,他不躲不逃,硬是一声没吭。揍也揍了,这学就算是不上了。何许生不上学,不跟着他奶做家务或者下地干活,也不跟着他爷一起打理家里的拼板生意,整天跟着社会上的一群半大小流氓混。

何文刚听说何许生闯了大祸的时候,恨不得一通乱拳打死这孩子。要不是许小雨拦着,他真就去火车站买票回村里找何许生算账了。许小雨说,孩子之所以能闯出今天的祸,原因不在于一天两天,也不能都归罪于他一个孩子,做父亲的有责任,她这个做后妈的也有责任。等何文冷静下来细想,许小雨说得在理。何许生之所以不念书到社会上胡混,跟何文不在跟前管教有直接关系。他爷他奶倒是在跟前,但隔辈终究不好往深里说。何许生跟着混社会的那群小流氓岁数都不大,最大的十九岁,最小的十一岁,都是长期的留守儿童。这些人最经常干的事就是在放学路上堵那些有爸妈在身边的孩子,抢他们的零花钱,砸烂他们好看的文具盒,往他们的新衣服上抹大粪。为什么这些留守的孩子会混到一起?为什么他们只针对那些非留守孩子?答案不言而喻。另外,何许梁被何文他妈抱回村里,何文和许小雨隔三岔五就给家里打电话,跟孩子手机视频。何许生在村子里生活了十几年,何文竟然只跟他打过两次电话。同样是儿子,同样是留守儿童,待遇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事放谁身上,谁能坦然接受?

所以,这天上午乡里派出所的警察来家里找何许生,他爷何成军才注意到,孩子前一天穿的衣服前襟上竟然星星点点溅着血迹。警察给出的解释是,何许生前一天晚上放学时候,把红石沟村的一个小学生打伤了,孩子正在医院抢救。

那个被打伤的孩子最终在沈阳城的医院被确诊为植物人。何成军跟植物人孩子的家人最终达成赔偿协议,一次性赔偿六十万。原本这六十万不用全部由何家人出,何许生一口咬定打人的有七八个人,他只是其中之一。

无奈其他人都死不承认。

何文说,何许生惹的祸,不应该许小雨卖房子来偿还。何文在丰吉市马德桥附近有一套房子,他打算把那套房子卖了。那套房子还是他刚来丰吉市的时候,何寅帮他联系的经济适用房。何文当时兜里揣了九万多块钱的存折,刚好买了一个八十多平的房子。这几年房价翻了几番,估计能卖上四十来万。许小雨说,既然结了婚,凡事总要分个彼此,日子就过生分了。而且她有她的打算。何文的那套房子处在丰吉市第一中学的学区内,那是全市最好的学区。想上好学校,先要住在好学区。许愿就快上中学了,如果能上一中,高考读重点大学基本上就有保障了。所以,许小雨毅然决然卖掉了自己名下的那个男人补偿给她的房子。何文说他爸妈凑了二十万,许小雨则把卖房子的四十六万块钱都给汇了回去。

“抽空我把房子改到你名下。”何文说。

许小雨白了何文一眼,说:“你以后待我们娘俩好点儿,我就心满意足了。”

儿子何许生惹的祸,把他爷何成军的全部积蓄以及许小雨的一套房子搭了进去。好在事情似乎是解决了。但这件事给何文和许小雨着实不小的触动。不是因为钱,而是为了儿子何许梁。他还那么小,长期的留守一来会造成孩子和爸妈之间产生很深的隔阂,二来会给孩子的性格和心理造成难以估量的影响。何许生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所以,何许梁的留守问题必须尽早想出解决办法。

这天傍晚六点多,何文刚下了工,他妈打来电话。何文心里咯噔一下,以为何许生又惹出啥祸了。好在不是孩子的事,是村里的事。

“今儿钱文秀来咱家,跟你爸唠了挺长时间。我在旁边也听着了,说的还都是在村里搞啥旅游项目的事。我听她那个意思,是想让你爸做做你的思想工作,让你回来跟着一起干。”何文他妈说。

何文知道钱文秀。何文知道钱文秀是因为这几年何文他妈经常在电话里提起她。

钱文秀是省农业水利厅2016年下派到农村挂职第一书记的干部。原本她可以选择沈阳城周边的农村,但她坚持来了陈家村。最先发现问题端倪的是何文他三舅妈。她跟何文他妈私底下说起,说这个钱文秀看着特别眼熟,想了好几天才突然想起来,跟当年和赵清明乱搞男女关系的王丽娟长得至少有七分相似。

“你还记着不,王丽娟那个傻丈夫叫个啥?”何文他三舅妈问。

何文他妈说:“好像姓钱,叫个钱什么来着?”

何文他三舅妈说:“钱远途。”

何文他妈说:“对对对,好像是这么个名字。你提起他干啥?”

何文他三舅妈说:“王丽娟跟赵清明生了个姑娘叫钱二丫,后来被钱远途带回城里了。这个钱文秀也姓钱,岁数跟钱二丫相仿。这几次开村民大会,你没发现吗,她除了长得像王丽娟,她那个眉毛和那一对招风耳,简直跟赵清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何文他妈仔细一想,还真是那么回事。

这事情原本也只是何文他三舅妈的猜测,尽管后来这个猜测在村里私底下传开了,但猜测终究还是猜测。直到钱文秀让服刑期满的赵大壮领着去到赵清明的坟上烧了纸,磕了头,这个猜测就不再是猜测,而是板上钉钉了。钱文秀就是当年的钱二丫,赵清明的私生女儿。

“陈家村能搞啥旅游?要啥啥没有,鸡粪味儿一天到晚醺得人头疼,河也变成了鸡粪汤。鬼才愿意去旅游。”何文说。

何文他爸抢过何文他妈手里的手机,说:“你说的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你想想你都几年没回来了?村里早都不养肉食鸡了。现在养肉食鸡的太多,干赔钱。去年中央搞环保督查,盯上咱村西边那条河了,要求必须整改,还因为这事给县里管环保的副县长记了过。人家钱文秀那是省里下来的干部,跟省里沟通争取来一些钱,说是叫啥专项资金,把河道都给疏通了,大堤也都重新修了,还种上了榆树。不只大堤上种了树,村里挨趟街基本上都种了那种黄色的景观树,现在瞅着可漂亮了。”

不管他爸咋说,就是把大天说破,何文还是难以相信,陈家村能发展旅游。要是能发展,早就发展了,也不至于穷了这么多年,稍微能动弹的劳动力都争着抢着往外跑,最后就剩些干巴老头老太太领着一群留守儿童在村里守着个空巢。

从工地上下了工,何文拖着精疲力尽的身子步行了二十几分钟,又倒了两趟公交车,从城北近郊回到城南近郊的家中已经是接近晚上八点钟了。

许小雨正在厨房里择菜。米饭已经煮上了,水蒸气从电饭锅的排气阀钻出来,呜呜呜地吵着,听起来像有一辆火车要进站。

何文脱了工服,去楼道里使出最后一点力气抖了抖衣服上的泥灰。灰霾瞬间爆表。被吵醒的声控灯下,灯光昏黄,可以清晰地看到泥灰细微的颗粒,数以千万,在狭窄的楼道里毫无头绪地相互拥挤、推搡,碰撞得头破血流。何文原本摸出一根烟想在楼道里抽。许小雨不喜欢烟味,说吸二手烟会影响她和许愿的健康,最主要的是损害吸烟者本人的健康,就不让他抽。其实,所谓的不喜欢烟味和怕影响健康,都只是次要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许小雨心疼买烟的钱。一包烟,最便宜的也要五块钱。要知道,她妈骑着三轮电动车把自家地里种出来的大白菜拉到乡里集市上卖,一斤才三毛二。何文一个月少说也要抽上五六包烟,那可就是一百来斤的大白菜,够他俩吃几个月的。当然,许小雨心疼钱不假,但也不至于过分苛刻了生活。她不想何文抽烟,因为抽烟实在是于人于己除了损人健康,没有哪怕一丁点益处。她也不想何文喝酒,酒比烟贵,但她允许何文每天晚上喝上二两,毕竟在工地上辛苦一天,喝口酒能解乏。当然,她也清楚何文有时烟瘾上来了,就躲在楼道里吞云吐雾,对此她假装没看见。男人,不容易。何文其实也察觉到了,许小雨知道他偶尔躲在楼道里抽烟却不说。

他对此心有惭愧,于是抽了烟便晚上坚决不喝酒。不过这次何文躲到楼道里想要抽烟,被自己制造出来的严重灰霾呛得咳嗽了两声,抽烟的兴致一下子就没了,赶忙转身开门,躲进了屋里。

简单洗了一把脸,就手把小半寸长的头发过了过水,浅蓝色洗脸盆里的水俨然稠成了泥浆。许小雨已经做好了饭,把饭菜端上了桌。何文饿坏了,端起饭碗,胡乱地往嘴里扒拉两大口饭,筷子撞击着饭碗叮叮当当作响。何文大口吞咽着食物,伸手端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大口水,这才发现许小雨情绪不是很好,沉着脸,眉毛快拧成了麻花。

“怎么了这是?谁又惹你生气了?是不是你们饭店那个张什么芹又挤对你了?”何文边问边往自己碗里夹菜,搅着一大团米饭一起塞进了嘴里。他其实并不关心许小雨的回答,她能有什么要紧的事,无非都是些鸡毛蒜皮。

“不是。”许小雨回答。

何文又问:“那就是你们那个姓孙的大堂经理又找你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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