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未见,在病房内还能虚以委蛇一下的叔侄两个,在此刻只有彼此的书房内,再无人维系假面。
曾经斗的你死我活,见过对方最残忍一面的两人,此刻隔着宽大暗黑的书桌,面对面坐着。
书房内灯光只远远开了一盏,昏暗的环境散着无尽的低气压。
“小峰已经比叔叔当年还大了。”
程峰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睥睨着,“小叔却是真的老了,想必是在狱中的十五年,过的操劳了。”
程继寒细细打量着程峰的这间书房,很少有人会将书桌正好摆在窗户前面,然后背窗而坐。
极度的自信也自负,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是啊,十五年了,已近不惑之年,小峰都过而立了,这时光匆匆,真是快啊。”感慨着的程继寒话锋忽的一转,“医院见的匆忙,答应侄媳妇儿的车这才备好,这是……睡了?”
程峰淡声:“她觉多。”
程继寒似乎并不觉得失礼,“听闻侄媳妇儿身体不太好,是该好好休养。”
言语上关怀备至,体贴入微,程峰却从他的眼底只看到寒气森然。
一头没有心的怪物,披着人皮也没有寻常人的悲欢喜乐,一切神情喜怒,都只是在竭力学习之后的效果。
程继寒就那么踏着夜色走了。
程峰站在窗边看着他,楼下的程继寒似乎有所察觉,微微回过头,隔着浓重的夜色对望,一如十五年前,在警笛声和枪口之下的回首。
程继寒吹响了口哨,缓步朝前继续走着。
程峰摩挲着婚戒的手指攥紧。
口哨起,杀念生。
卧室内浅眠状态的安澜,也听到了这口哨声。
即使她听不懂口哨中的含义,也因着这声音细微皱起了眉头,睡的不太安宁。
四方城。
沈南意仔仔细细看了两遍程继寒的资料,她问谢霄北:“什么情况下,两百年的刑期能缩减到十五年就出来?”
谢霄北沉吟:“……重大立功做救世祖。”
沈南意轻轻咬了咬唇,“巧了不是么,有个人他被关押的重刑监狱,在他入狱的第五年发生了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械斗暴乱,而他在关键时刻帮助警方,平息了这种动乱,三十二名犯人在这场暴乱中被直接击毙……
而后,更巧的是,原本该被视作犯人里叛徒的这人,后来成了领头羊,积极呼吁大家认真改造,还在狱中半路出家的搞起了科研……”
一连串的操作之下,原本这辈子都不该再见天日的恶魔,十五年就被放了出来,还正值壮年。
谢霄北拿走沈南意手中的资料,翻到了照片:“……程继寒……程家的人?”
沈南意葱白的手指挠了挠头发,“程峰的小叔,现在就在港市。”
谢霄北对此倒不是很关心,他更感兴趣的是,“这些资料,哪来的?”
沈南意蹭了蹭挺翘的鼻尖,“嗯……查的。”
谢霄北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长本事了,他国入档的事情,你都能查到。”
沈南意转了个圈,人就坐在他腿上,胳膊圈住他脖颈:“我前短时间不是接待了几个国外的贵太么,我就问了问。”
谢霄北把玩着她白嫩的手指:“只是问了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