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一间病房,但是绝对不是父亲住的那一间,父亲住的是单人病房,这里有很多的人。
“你怎么了?”那个少年问她,“为何会困成这样。”
薛梦儿摇着头,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想找爸爸。”薛梦儿怯怯说,她的脑子里一片混沌,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恐,跟一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
“你爸爸在哪?”少年柔声地问。
“在爸爸的病房。”薛梦儿想起来了,刚才父亲突然坐了起来,然后就重重地倒下了,然后就冲进来很多医生和护士。
“你爸爸的病房在哪?”少年又问。
“二楼。”
“你带我去?”那个少年向她伸出了手,把她扶下了床,那个床很高。
薛梦儿发现对方的另只手上缠着绷带。
“这丫头有意思,天还没亮就上了人家的床。”边上的一位大妈笑道,她好像是一个陪护,因为她正在喂床上躺着的一个老头在吃东西。
“小姑娘,你快谢谢这个大哥哥,他一直没有睡,他把床让给你了。”大妈说对薛梦儿说。
原来薛梦儿看见一张床就爬了上去,当那张床的主人从卫生间出来时,发现自己的病床已经被一个小不点给占了。那个少年很奇怪,他看了一会熟睡中的薛梦儿,竟然没有声张,而是不声不响地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一直坐到薛梦儿睡醒为止。
薛梦儿领着那个少年去了二楼,爸爸的床已经空了。
“你不是说你爸爸住这吗?”那个少年怀疑地看着薛梦儿。
“刚才还在呢。”薛梦儿疑惑地说。
“你回来了,你去哪了?”一个护士看见了薛梦儿,“你爸爸已经被运到停尸房了,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然后向右拐,下了楼梯后再向左拐,在走道的尽头。”
那是一个只亮着一盏白炽灯的房间,里面并排放着许多的尸体,薛梦儿不敢进去,她想跑。可是她的手被陪她来的那个少年攥住了,她没能跑成。
“哪个是你父亲?”那个少年边问边拉着薛梦儿朝里走。
“啊!”薛梦儿惊叫起来,她看见父亲的眼睛,父亲的眼睛是睁着的。奇怪,那天那个医生明明把他睁着的眼睛给合下去了,怎么这回又睁开了呢?
薛梦儿惊恐万分,她只是一个孩子,父亲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吓得她将自己的头埋进了那个少年的怀中,她这一无意识的举动,竟然让那个少年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他突然发现自己现在是这个小东西的靠山,突然发现在这里他是一个强者,他突然有种想保护眼前这个小东西的冲动。
那个少年温柔地抱住了那个小东西,他拍着薛梦儿的头,轻声地对她说:“别怕,这世上没有鬼。”
那个少年就是眼前的这个东方华夏,那年他十五岁。在这之前的十几年中,没有父亲的他备受欺负和凌辱,他一直不服,一直在抗争,一直想做一个顶天立地的人,今天在这个凄凉的小女孩面前,他觉得自己长大了,朦朦胧胧中产生了一种男人的责任感,这种被信任,被依靠感觉让他特别的爽,特别的兴奋,很多年以后他还在回味那段一瞬间,那是让他第一次感觉自己有用的一瞬间,那种感觉让他终身难忘。
“你信吗?我一直在做那个梦。”东方华夏笑着说。
“信又怎么样?不信又怎么样?”薛梦儿说,“男人很会说谎,我前夫就曾经对我说过,我是他的太阳,唯一的太阳。可是后来我发现,原来他的太阳并不是唯一的。”
“所以就离婚了?”东方华夏问。
“你呢?”薛梦儿没有回答他的问话,而是反问了一句。
东方华夏的手机响了:“好,我马上下来。”
东方华夏有些烦燥地嘟嚷了一句:“妈的,为什么偏偏是今天晚上遇见你?你在深圳住多久?明天我能见到你吗?”
薛梦儿想了一下:“没问题。”为什么要拒绝呢?一会可以请示一下姚队,如果不能与他见面不来就是了,现在就拒绝好像不大好。
“对了,”薛梦儿突然想起什么,她取下了她脖子上的项链,取下那块玉佩,交给了东方华夏,“这东西还给你。”
“为什么?”东方华夏不解地问。
“那时我们全是孩子,你也许也不知道这东西值多少钱,所以才把它给了我。我听说这东西现在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宝贝了,如此贵重的东西我不能要。”薛梦儿边说边把玉佩交给了东方华夏。
东方华夏看着手心里的玉佩,淡淡一笑:“我不会收回已经送出去的东西,她已经是你的了,你不要就扔了吧。”
“我说华夏,我们都不是孩子了,求你别再吓唬我。”薛梦儿说,“你想扔你就扔吧,我不管。”
东方华夏看着薛梦儿笑了,他无可奈何地把玉佩放进了他的口袋。看来她说的对,她不再是那个不知所措的小家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