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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少城主是未来的当家人,城中百姓便以为进了灵骑队,就成了崔姓人,其实不然。”
崔玄蝉一人就足以代表整个崔氏,所谓一人得道鸡犬飞升,能在东浔城中冠上崔姓,就如一步登天般。
灵骑队守卫东浔城附近安危,又是崔景纯带领,也算是核心弟子,难怪百姓会有此猜测。
“那么……”千雪浪忽道,“是崔景纯不允,还是外姓人自己不肯呢?”
崔慎思停在原地,只觉脊背生寒,唇舌微颤:“什……什么?慎思不懂前辈的意思……”
“你听得很明白。”
千雪浪淡淡扫过他一眼。
崔慎思默然片刻,缓声道:“少城主从未提过,大家也不曾生过此心。”
这话说来有趣,听来无味,像是一口滑溜溜的锅,抛来掷去,没人真正沾到自己的手上。
千雪浪对这些规矩虽不算熟悉,但毕竟是从中长出,他生来早慧,许多事早已看清看透,不怎么在意,却非是一无所知。
“我见那夫妻二人穿着很简朴,你们灵骑队这样穷吗?”
崔慎思脸上一红,他不知千雪浪的来历,听这位前辈高人有时候问得叫人心发慌,有时候又懵懵懂懂似孩童一般,心中觉得又是害怕又是好笑,略有些不自在:“那倒不是,孟大叔性子就是如此。”
“孟师弟生性坚毅,正从孟大叔身上学来的。”崔慎思慢慢道,“他这人刻苦,平日拮据,攒下的银钱都寄回家中,孟大叔不肯花他的钱,隔日就带着钱来府里,说城里花钱多,他们在乡下自己种菜养蚕,吃穿用得着什么钱。”
原本这些话有些难以出口,可话一开口,崔慎思就越说越顺,不自觉想起当日光景,笑起来:“孟师弟就说,家中有姐姐妹妹,正要攒钱找婆家,留给她们贴用也好。孟大叔就骂他多事,说你老子还没死呢,难道养不起自家姑娘吗?当时大家都想笑,却又不敢,险些憋死了。”
他忽笑得前仰后翻,泪花不自觉溢出来。
“孟大叔倔强,孟师弟更是倔强,后来还惊动少城主出来打圆场,让孟大叔给孟师弟攒聘礼,孟大叔这才罢休,将银子存起,他说不动用,就绝不动用。”
人死,是轻飘飘的,那个孟师弟一瞬间就什么都没有了,叫殷无尘吃了。
千雪浪亲眼见着那一幕发生,那时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哪怕现在听崔慎思说话,他对这孟师弟的了解也并不算多。
孟师弟长什么容貌,是坐在哪匹马上,擅长什么,千雪浪都并不清楚。
千雪浪只知道,这人有个倔强的爹,性情柔和的娘,还有要出嫁的姐妹,平日里会被娃娃们缠着跟其他弟子抱怨要想不开。
可是,他死了,就只能被换走了。孩子们会有新的老师,灵骑队也要换一名弟子,他的父母悲痛过后还是要继续生活。
原来看到一个人,竟是这样的感觉吗?
明月烟楼转瞬近在眼前,千雪浪淡淡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