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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墨羽没那么多远大抱负,弯弯绕绕不过一个花前月色,干点儿让江忱高兴的事儿,让他以后少甩点脸子,也没什么不可。既然入了仕,国子监也是呆,大理寺也是呆,呆哪儿不一样?
林汉书不置一词,自从闻昭说了两句话后他就被钉住了,脑子里闪过的是自己匆匆几十年和太傅看似草率收场的一生,他在几次静默中恍然觉得,他们这代老臣何尝不是随着朝堂一同走了下坡路!
林墨羽见他爹不说话,脑子转起来,自顾自说道,“从哪进从哪出,经手顺序如何,利又通往何处。边洲屁大的地方,能进京上了市集的东西极少,虽说利来利往,但世家如今不缺这么点牛毛,又为何突然有此举动?一查便知!”
听闻此话,林汉书转头一一扫视而过。
常晚风有一搭没一搭的扣着茶碗,偶尔抬头看看正说话的人,神色一贯平静冷淡,但开口又咄咄逼人。
江忱没接刑部腰牌,便是铁打了心要跟常晚风。
闻昭支着下巴听林墨羽说话,先是太傅逝去,而后遭逢截杀,却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漠然,又笑盈盈的在常晚风身旁耳语。
而林墨羽……他旁敲侧击多年都不肯入仕,如今放着国子监的差事不做,偏偏提起要转入大理寺。
林汉书透过他们脸上的各色真假神情去看,看到的无一不是年轻又灼热,无礼却执着,他觉得自己燃尽了的大半生仿佛被续了香火,此刻说不出半句推诿的话,只沉声道,“查!”
常晚风放了茶碗,“吧嗒”一声与那个“查”字一同落下,终于开口道,“林大人,方才是晚辈无礼了!”
“无礼?”林汉书哼笑了下,无语一瞬。
“我还有一事想问您!”常晚风说,“张辛就快大婚,您跟苏瑾儿是如何联手?张辛的命若是一次拿不成,张自成只会把军权攥得更牢。”
“苏瑾儿……”林汉书重复了一下,说道,“张自成与苏家曾有过一段渊源。张辛返京后便看上了苏瑾儿美貌,在苏钧安排下,两人倒是不温不火的打过几次照面。但苏瑾儿当时并不知一些事情的原貌,只是迫于苏钧的安排不得已周旋着。现下若说谁最恨张自成父子,苏瑾儿即便不算第一,也能排到第二。”
下人一直在门口候着,方才屋里气氛不好,他们守着门没敢贸然进来,直到几个人终于心平气和了,这才进屋给换了茶。
林汉书端着盏热茶继续说道,“这事儿除了几个世家大户,其余的不是死了就是绝了,没什么人知道。”
闻昭听了八卦便有些等不及了,他朝林墨羽使了个眼色,林墨羽说道,“爹,您能说快一点儿吗?”
林汉书这才清了清嗓子,搁下了茶碗。
苏瑾儿的母亲原本与张自成年轻时有过一段过往。那时张自成四处征战,成就不大,而苏家那时正兴盛。往上数数,这是三朝之前的事儿了,那会儿张自成还是个刚刚二十的毛头小子。眼看着苏母快过了出嫁的好年纪,便被家中一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许给了苏家。
张自成听闻此消息后,便是十几年接连打了无数胜仗。返京后的几年也算太平,直到揽了大权后,头一件事便是强娶了苏母。
苏钧这人,说他是狗腿子是好听的。苏家没落后,没了家世依仗,他在官场也走得不顺。再加上苏母多年来未曾生育,在家中备受冷落。于是苏钧便用媳妇换了仕途。哪知前脚人刚送到张自成府上,后脚就传出了苏母有孕的消息。
苏瑾儿是在张自成府上被生下的,又送回了苏家。而苏母与张自成那些年少情谊也全部消之殆尽。
这虽不算秘辛,但绝对是丑闻。知情的人也没人敢说。苏钧先用媳妇换仕途,又在知晓张辛喜爱苏瑾儿美貌后,想把自己女儿也一并送出去。
几人面面相觑,江忱忍不住开口道,“这有违人伦!”
“怪不得。”常晚风说道,“只给妾位,且只与正房延绵子嗣。”
林汉书接话道,“苏瑾儿明润可人,像她母亲。张自成对儿子管教严厉,张家小儿自幼不受母亲宠爱,他正缺这个。而苏家姑娘自出生便没了娘,在家中不受待见,有仇却不得报。她不仅恨张家,也恨苏家。人一旦被恨意浇灌,便没什么是做不成的。”
常晚风轻叹一口气后出声,“林大人,杀人诛心啊!”
“张家老小把我儿带去大理寺时怎不想想?”林汉书冷声道,“在我头上动土,我尚且不与他们计较。但在我林家头上架刀,欺人太甚!”
这话说完,没人往下接了。
常晚风突然呆滞了,他往一侧看了眼林墨羽,林墨羽笑笑也没出声。
第58章大婚
二月十六。
红。
入目所及皆是红。
京中无论是大小官职之人,还是世家各户,皆在这一日携着贺礼现身于张自成府上。皇帝亲自遣人送了两箱奇珍异宝,除却这些,他也再没什么可当作贺礼的行赏之物了。
张自成原本承诺的行正房之礼今日并未举办,新娘子连红盖头都未曾有,只是一对新人牵着手逐桌敬酒。苏瑾儿面上挂着温婉笑意,硬是将张辛因他爹食言而黑沉的脸,抚成了木讷神色。
二月没有飞雪,婚宴办在张辛于京城中新建的府邸上,处处皆被红色笼罩。
这场婚事办得极为将就,就连小门小户的常规礼节都未顾及。赤燕军旧部与有官职之人落座一处,朝中从二品往上的官员落座一处,有头有脸的世家各户落座一处,接下来便是品阶不高的官员与临近京城的各县府衙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