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上衣架后,嫩嫩的鹅黄色在夜晚月色下摇摇晃晃。
那点留在视网膜上的色彩,又像是楼下道路两边栽种的秋桂灿金。
刚刚在单元门口,王叔找了半天的相册,终于翻出一张照片。
从旧手机迁移的数据,像素还是十年前的高糊。
照片中心是一道矮矮的身影。
软白稚嫩的小脸紧绷绷板起,浅色的唇因用力抿起而失去了血色。
大约是摔了几跤,白色印花小熊的卫衣有几道灰扑扑的痕迹,脑袋上的小丸子也散落了好几缕细软发丝。
她手里抓着盲杖,低着头,迈出一只脚踩上台阶。
“这是当年小箬第一次独立出门,从家里走到小区门口,那么短的路,她走了二十分钟。”
王叔说:“她老师哭了,我们也差点儿没忍住……小箬这孩子,那时候也就十二三岁,她妈生病走了,他爸也不上心,又生了那样的病,自已一个人住,实在是不容易。”
“刚开始摔怕了,走得特别慢,也不爱出门,还是她那老师经常过来,能把人带出来几次。后来大概是想明白了,她那情况,外人能帮的少,全靠自个儿性子韧,才坚强起来。”
“她去了特殊学校后,假期回来的几次,性子都开朗了不少,还会主动和我们打招呼,自已买菜吃饭,还会走到江边的公园里去散步。”
“你看她现在自已生活、挣钱,过得井井有条的,就知道她吃了多少苦……小伙子,你和小箬结婚了,可要好好对她。”
商迟加了王叔的微信,要来了那张照片。
新的聊天框跳出来,列表下方还有名字为锦城特殊学院方老师的对话框。
商迟收起手机,神色沉静,没有一口答应下来,而是低声道:
“我会竭尽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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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箬不想打扰商迟的电话,就直接回了房间。
走进去几步又想起来没关门,哒哒转身,摸到门把手将门关好。
她趴到床上,一把将被子下的胖嘟嘟白鲨玩偶抓到怀中,下巴抵着玩偶,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滑动。
心不在焉点开了平日里听琴曲的软件,注意力却全然不在琴声上,而是悄悄竖起耳朵,关注着门外的细碎动静。
木门隔音效果一般。
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很快消失,然后是若有似无的脚步声。
靠近又转开。
明箬托着下巴,在脑海中想象商迟的动线。
从阳台进来,走到客厅沙发边,停顿了几秒,重新转身,又是片刻的安静……
突然门上响起轻轻的敲门声。
大约是担心她休息了,敲得很轻。
明箬连忙撑起身,“怎么了?”
商迟没开门,只是隔着门说了句:“你放在沙发上的浴巾,我拿去阳台了。”
“好,谢谢。”
门内外彼此安静几秒。
商迟又笑了声,声音压得低柔。
“晚安,小竹。”
明箬呆了下才回:“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