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峰晕倒了。客厅内一团乱。余笙听得见却看不见。
“不过去看看吗?”余笙被禁锢在顾江海怀抱中,纵然看不见身后的事情,遵循着身后的喧闹的声音感知着身后的事情。只知道顾峰晕倒了。
顾江海拥着她,冷漠的看着前厅发生的一切。
余明轩就在此刻站起来,看着倒在地上的顾峰,顾城半跪在他身边。余明轩闭了闭眼睛,脑海中掠过了前半生的所有记忆。一轮一番。再睁开眼睛,已经恢复了清明。
“我们两家的恩怨清了。”话落,余明轩抬眼看着余笙。“阿笙,会怪爸爸吗?”
余笙附在顾江海耳边,“帮我告诉爸爸,我不怪。”
顾江海含笑,将手抬高。温热的掌心轻轻触摸着她的发丝,一瞬间好像屏蔽了在场看着他们的所有人。湿热的吻落在她发丝上。
“阿笙不怪了。”
顾江海顿了顿,看向地上拥抱着何思勤的陆嘉楠,“我今天唤你一声小叔,不是我放下了恩怨,也不是不恨了。只是人生太短,我不想一辈子恨着一个人。”
收回视线,看向躺在地上的顾峰,眸中闪过深深地疼痛。
“纵然他做错了,也需要宽恕,没有时间了,没有更多的时间了。他期盼经营的东西已经被我们毁了,后半生就放了他吧。铺天盖地的愧疚已经足够淹没他了。”
陆嘉楠将何思勤抱起来,指腹轻轻抹去她脸上的泪水,凑上去亲了亲她的眼睛。沾着水汽的睫毛轻轻颤抖,她闭着眼睛。泪水无声滑落。
陆嘉楠点头,“算了,算了。”
他犯过的错被余笙宽恕,顾峰犯过的错也被宽恕。只是不知道那两位已经深埋地下几十年的人是否会原谅他?可惜,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再也不会有。顾峰鬓角的华发又添了许多。脸上的纹路也深了。兮兮
数一下年岁,原来他已经鲐背之年了啊。
筹谋算计了一辈子,还是输了啊。
门外响彻救护车的鸣笛声,原来是方才管家打的电话。环顾偌大的顾家,从热闹喧嚣到如今冷清寂寥,短短数月而已。就好像过去了半个世纪一般。
顾峰送到医院后,陆嘉楠也带着何思勤离开了顾家,余淮安扶着余明轩走出顾家大门,门外春风穿堂而过,卷起树下的落叶扬起,一路跑了很远,又沉积下来。安安静静的趴在树根旁。留下的是顾江海和余笙。
顾江海让管家集结了下面的佣人,随后揽着余笙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着人到齐之后宣布事情。
顾家已经不是以前的顾家,余笙也不是以前的余笙。他也不是以前的他了。往后顾家,他该是不会再回来了。顾峰这次若是能醒过来,就留在这里守着着空荡荡的宅子了却残生也好。
将佣人们全部遣散,为他们支付了一年的工钱。留下了一个管家一个厨师,以照看老宅子和顾峰。
安顿好事情之后。顾江海牵着余笙走出们,新来的管家不知道那些旧事,只听闻过余笙是一个疯子,不过看着她这般正常也不像。为他们打开大门,还是忍不住开口。
“少爷还会回来吗?”
顾江海转身,细细看了看顾家。这个养育他长大的房子,承载他痛苦的,快乐的记忆。庭前的松树下,恍惚间好像还能看见幼年的他奔跑的身影。回忆充斥着整间房子,顾江海摇头。
“不会了。”
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为了顾家,他失去太多,也有太多苦痛。回首望去曾经,满地都是他们跌落的伤痕碎片。他想过要捡起来,缝缝补补在塞回身体里。那些碎片却被顾峰碾压成灰,捡不起来了。
余笙主动抱住他,“都过去了。”好的,坏的都过去了。以后我们朝前看,看春风温柔,看阳光灿烂。看花开遍地,再也没有痛苦,再也没有分离。
顾江海沉静半晌才缓慢抬起手,头埋进余笙脖子里。脖颈间有些许湿意,余笙僵住身体。她感受到了,他的眼泪。
“我要对你说的对不起有很多,可我不想说,显得我们之间太生疏。”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低到她恍惚以为是风声。他咬了咬她的耳垂。湿脖颈中的湿意散去。余笙稳了稳心神,垂眸没有看他。
她想,他现在一定不想让她看见他狼狈的模样。他是骄傲的。
“江海哥哥,我们回家吧。”她声音柔柔的,比今天的春风还要柔上几分,顾江海点头,牵着她走出大门,门口的保安为他们打开大门,站定在原地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
车子留在了顾家,那是顾家的车。
沿着别墅区步行,天空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小雨。毛毛雨淋湿在头发上,氤氲出细细的水雾汽。
“会感冒。”
拉着她的手站在公交站牌下面,避开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余笙抬眸望向他,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