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羞窘万分,感觉脸已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夏漓眨着眼睛笑,“世子早起还嘱咐我们,让姑娘多睡一会儿,不许惊扰了你,我看他心情极好,出门前还笑眯眯地盯着姑娘看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走了。”
秋淳正在整理床铺,那一抹落红赫然醒目,她顿了下,温婉的唇角含着笑意,“姑娘,奴婢等会儿让厨房炖些补血的红枣阿胶汤来。”
此刻我的脸已经红得发烧了,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得径直先去净室沐浴,然后梳洗,更衣,挽发,戴簪,最后我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自己的容颜。
鬓云欲度香腮雪,粉腻酥融染春烟。
明明我昨夜被刘知熠折腾得几乎要散架了,偏偏今日看上去却眸含春水,眼泛桃花,美得不可方物。
刚喝了几口秋淳端来的红枣阿胶汤,外面突然有小丫鬟进来禀报,说是宁远侯府的马车已停在别苑外,奉侯爷之命,请雪眉姑娘去侯府一叙。
我甚感惊讶,侯爷要见我?刘知熠的父亲?
这是为何?
是白清玫回去告的状吗?
侯爷的命令,秋淳和夏漓当然不敢不听,但她俩也不敢让我独自前往,便执意陪着我,一道坐着马车来到宁远侯府。
府邸气势恢宏,轩昂壮丽,飞檐斗拱,雕梁画栋,一派鼎盛气象。
沿着曲径通幽的抄手游廊,我走到院前的垂花门前,立刻便有丫鬟急忙进去通传。
不多时,又有内院的丫鬟迎过来,带着我穿过长廊,又过了几道月亮门,七拐八绕之后,终于到了侯爷的居所。
秋淳和夏漓被留在门外,侯爷只准我一人进去。
我吸了口气,尽力保持镇静,而后不徐不疾地跨入门内,有小丫鬟掀开一道水晶帘,举目望去,帘后的软榻上,正卧着一位瘦骨伶仃的垂暮男人,头发花白,面容枯瘦,天气虽暖,他却披着一件暗青的狐皮大氅,似是极其怕冷。
若非亲眼看见,我倒真不敢相信,这个骨瘦嶙峋的病弱老人竟会是威名赫赫的宁远侯。
因为据说宁远侯曾是圣上的亲随,圣上年轻时曾御驾亲征,而宁远候是他最为得力的副手,一同在尸山血海中打滚过来的。
因为这份患难情谊,宁远侯多年来盛宠不衰,在兵部手握实权,其为人又精明强悍,通达世故,被圣上所倚重,是个绝不容小觑的人物。
“民女雪眉拜见侯爷。”我屈身揖礼,落落大方。
侯爷已支着榻沿向我望过来。
他的两腮已瘦得凹陷下去,满是皱纹的皮肤黯淡灰白,但目光却还和蔼可亲,“免礼,坐吧。”
我在榻前的圈椅上坐了,他未开口,我也不敢随意说话。
“听说雪眉姑娘是安州人?”侯爷突然问。
我立刻道:“是的。”
他却很敏锐,“不过我听你的口音,倒更似临京人。”
我不假思索道:“因为我幼年时,父母曾在临京贩茶,我随父母在临京暂居了几年,因而口音与临京相似。”
他又问,“你父母可还健在?”
我黯然,“父母皆已过世。”
“那家中还有什么亲人?”
“没有了,”我落寞摇头,“雪眉已无亲无故,孑然一身。”
“原来如此,”侯爷浑浊的眼珠缓缓转动,倒像是在思索什么,“那当真是可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