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已经处理得干净清楚的手术野,顿时被模糊为一片可怖的血色。
一叠消毒过的厚厚白布马上被递了过来,几乎是立刻,李明夷便将它们用力地压塞下去。可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整叠白布便被血湿了个透。
林慎的目光惊愕地颤动。
他从未见识过这种像涌泉一样的出血法,也终于知道为什么李明夷刚才要对谢师兄提那个问题——
因为在这种情况下,肉眼根本看不清出血的位置,甚至不能清晰地分辨出血的器官。
谢望和林慎的目光同时集中在主刀的脸上,等待他开口指挥抢救。
李明夷一边用力地压塞脾窝,一边快速地将汹涌而出的血液擦去,试图看清出血的位置,但内脏大出血的速度,再快的手速也不可能跟上。
该死。
找不到那个隐藏的出血点,止血便没有目标。可这样的出血量,病人丧命就在分钟之间!
不能再等。
那就只能赌。
——赌他医疗生涯中无数的手术经验计算出来的概率。
他迅速地看向谢望:“脾蒂和胰尾,你可以找到吗?”
谢望没有回答,而是将手直接伸入血泊之中。
林慎捏着止血钳、准备随时递出的手颤抖着抬举,目光死死注视着谢望那双陷入血中的手。
“找到了。”几乎屏息的死寂中,谢望快速摸索的手突然停下,指节用力,将李明夷刚才说的两个部位捏紧。
比起眼力极佳的李明夷,常年在黑暗中解剖的他已经习惯了用手感知人体的一切。
只是这样,真的可以止血吗?
这个问题,谢望没有问出口,李明夷亦不能肯定地答复。
脾切除手术中的大出血,最大的可能性仍是脾蒂本身。脾蒂钳只能阻断血流向脾脏,却不能预防其钳住的另一侧破裂出血。
所以他要谢望找出这段危险血管的首尾,就赌出血点在其中某处。
呼——呼。
紧张的抢救中,唯一还能无事地呼吸着的,就只有尚在麻醉中的郭纳本人。
“停了……”忽然,林慎眨也不敢眨的眼睛瞪大,“出血好像停了!”
在三双眼睛焦灼的注视中,刚才还喷涌着的血液慢慢地缓了下来,最后吐出一小股,终于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