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一个七八岁的稚子,剩下的话要说出口,实在残忍。
“会残疾。”
接话的,是难得安静了很久的李明夷。
“你这人说话也太缺德了。”林慎忍不住皱眉,“身为医者,怎么可以这么……”
“这么客观?”话还没说完,便被李明夷冷淡的声音打断。
他打量着这个满脸愤慨的年轻学生,唇角冷嘲地勾起:“如果一个医生都不敢判断预后,那病人还可以相信谁?你不是仁慈,而是软弱。”
他顿了顿,严谨地补充道:“或者无能。”
“你!”林慎胸口起伏,气得肩膀发抖,这一瞬竟想不出还有什么更恶毒的话可以回敬对方。
身后却有一只温凉的手压住了他的肩膀,示意他安静。
谢望看向这个交锋多次的对手,似乎从他的冷静中猜度到什么:“你有办法?”
李明夷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屈下膝盖,抬高手指寸量着伤口面积。这片刻,他的眼里仿佛闪过了无数记忆,目光骤然定格的一瞬,才思路清晰地开口。
“烧伤损害到了真皮层,一定会留下疤痕。患儿的创面超过小腿皮肤的四分之一,一旦留下这么大的烧伤瘢痕,势必会引起挛缩,造成下肢的终身畸形。”
他语气平平,仿佛并不觉得这话多么残忍。
听到这话的春娘似有不忍,偏过头不愿再看。
倒是谢照和李明夷打过几回交道,看他还能从容不迫地解释,就知道此事十拿九稳了。
他拿怀里的刀鞘支着脸,笑容了然:“你就别卖关子了,直说怎么办就是了。只要你说得出口,我一定帮你办到。”
李明夷转眸看着他,直截了当地吐出二字:“植皮。”
“植皮?”
又是闻所未闻的说法。
“就是皮肤移植。”察觉到周围隐隐流动的不解目光,李明夷站起身来,指向窗外,用了个更直白的例子解释,“譬如植树,把一处的树木植到没有树的地方,就有了树。”
谢照怀里的刀鞘险些滑落。
他不敢置信:“所以你的意思是……”
“以其他地方完整的皮肤,弥补伤口的缺损。”回答这个问题的,却是沉思良久的谢望。他抬眸看向那双从容而笃定的眼睛,似乎多么震撼的事情,在这双眼里都是寻常。
不过,他还有一个疑问。
“可如果这样,原本的皮肤被移植,那原处又该如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