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之,果然有些微微发烫。
李明夷瞥了一眼表情古怪的林慎:“应该怪你师兄没有准备好烧伤病房。”
这才对嘛。
林慎确信对方是李明夷本人了。
然而被他指摘的谢望,此刻就站在另一边,开门见山道:“你所谓的植皮,现在还能做吗?”
能问出这个问题,说明他也判断目前的情况不宜继续保守了。
在一旁照料的春娘,似乎是第一次听他提起这话,脸上不由闪过一抹惊讶之色:“谢郎此前说过,只要外邪不侵,保住一月,就能保全性命。”
李明夷注意到,这次一起照顾的,除了春娘,还有当日在平安坊有一面之缘的云娘。不过她只是跪在床榻边,低着头用湿帕仔仔细细地擦着女孩的身体,看起来只是来帮主人干活的。
“是,不过现在情势有变。”谢望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外邪已经侵入腠理,若不早日处置,不日就可能进入体内,届时将无药可救。”
云娘攥紧在手里的帕子,在听到这话时,突然掉在地上。
“你也累了。”春娘替她捡起帕子,将之塞到她的手里,眼神柔和地注视着对方,“你先回去歇着吧,这里有我就行。”
云娘垂下的眼睫微微颤抖,遮住了眼中的情绪。
她犹豫片刻,还是在春娘的目光中一言不发地起身出了门。
“所以,而今只有两个选择。”谢望的思路并没有被这小小的插曲打算,神色冷肃,无一丝玩笑之意地看向春娘,“弃车保帅,或者赌一把他的植皮术。”
谢望的言外之意,李明夷十分清楚——
感染一旦从局部扩散到全身,在没有抗生素的唐朝,就只有一个结局。
所以再拖延下去,除非尝试植皮,不然便是舍弃这条腿。但这种他们从未见识过的技术,也可能要了女孩的性命。
春娘脸上的微笑缓缓褪去,凝然深思片刻:“果真不能再等伤口自行愈合了?”
“植皮对创面也有要求,再拖上几天,未必还有成功的概率。”李明夷的话,比谢望更加直接,“当然,如果你选择截肢作为保险,确实还有观察的余地。”
截肢两个字,实在太过冷酷。
谁能忍心将它和一个还未长成的孩子联系到一起?
林慎简直怀疑信口说出这话的李明夷有没有心。
春娘的脸色,也因这突如其来的致命选择而变得苍白,然而从对方沉肃的目光中,她知道这绝不是恫吓。
她忽而抬眸:“那么如郎君所言,即便植皮失败,也可以选择截肢。是吗?”
女子的话显出惊人的胆识,连从医的林砚都想回避的词,从她口中说出来,亦带着一种果决和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