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来不喜欢陌生人站在我身后,更何况我正哭的一塌糊涂。我没有接受他的纸巾,站起来用袖子擦了擦脸:“祁先生。”
他收回手,淡淡一笑:“是我唐突了,只是实在没有想到什么叫你的好法子。”
“没关系。”我说。一边偷偷打量了一下他,他穿着黑色的衣服,手里抱着一大捧金色和白色的矢车菊,是来扫墓的吗?可之前从未见他来过。
他把手里的花束放在妈妈的墓碑前,站直身子:“刚刚不小心听到了一点向小姐说话,抱歉。”
我心里不大舒服,但还是规规矩矩的说:“没关系。”
“其实风挺大的,也没听清楚太多什么,”他又解释着,“只听见了向小姐问了一个有点傻的问题。”
我忍住皱眉的冲动:“是吗?”
“嗯,”祁落的眼神比我之前看到过的任何一次都要温和,“父母之爱无需问,因为的确是无论怎样,父母都会一直爱着自己的孩子。”
他其实有点多管闲事了,毕竟我和他真的没什么交集,但不管怎么说他应该也是出于好心,便调整了一下表情:“谢……”
我一个字的音还没发完,突然被人大力拽了一下,我往后踉跄了几步,吴叔叔一手抓着我的手腕,严严实实的挡在我和祁落之间,另一只手紧紧地握着拳:“谁让你和她说话的?”
我手腕快被抓断了,不过我还是不敢叫吴叔叔,他看起来太可怕了,从脖子上凸起的青筋到周身噼啪作响的红棕色灵力,哪怕我看不见他的表情,我也知道肯定能到吓死人的地步。
然而遭受了正面冲击的祁落却面不改色,语气如常:“二哥,别来无恙。”
“小晚,去找你哥,”吴叔叔松开我的手腕,咬牙切齿的说,“快去!”
我二话没说赶紧跑了,扭头看了一眼,吴叔叔还在怒瞪着祁落,末了狠狠地扇了他一个巴掌。我一路跑到卫生间,哥哥正在拼命洗脸,嘴唇苍白干裂,看见我吓了一跳:“小妹你干嘛快出去啊这里是男厕所!”
“别管那么多,你快点来,”我着急的说,“祁落在爸妈那里,吴叔叔快跟他打起来了。”
哥哥虽然一头雾水,但他也怕两个人在墓园里闹起来,赶紧撒腿就往回跑。可等我们回去的时候祁落已经走了,吴叔叔一个人站在墓碑间发愣。
“吴叔?”哥哥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吴叔你还好吧。”
吴叔叔盯着哥哥看了一会,虽然刚刚他打了祁落一巴掌,可他现在的表情却像自己被别人打了一般。好久他才回过神来:“没事。”
“祁……”哥哥说了一半赶紧改口,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那人走了?”
吴叔叔没回答,看样是不想回想起来:“没事了,咱们回家。”
“啊,哦。”哥哥结结巴巴的答应着,吴叔叔拍了拍他的头,领着我们往外走。
我揉着手腕,哥哥一眼就看到了上面的几道红印子:“怎么了?”
“吴叔叔刚刚抓的。”我小声说,“吓死个人,差点没断。”
“他反应就这么大吗?”哥哥忍不住嘟囔,“母猫护崽都没有他那么凶。”
“对啊,也算是长见识了。”我悄悄打量着吴叔叔。他为什么会那么生气?是因为祁落和我说话了吗,还是因为别的什么……罢了,这件事现在问吴叔叔,他状态那么差肯定不会说的,至少一个月内都不会说的。
吴叔叔回去的路上也在睡,睡的同样不安稳。我和哥哥的夜不能寐暂时结束了,但是吴叔叔的还没有,他的妻儿死于我父母去世的第二年,也是在冬天,是在一月,下个月吴叔叔还要去祭拜,只不过这次,他不会让我们跟着的。
对于他们我更没什么印象了。虽然在父母去世以后,我和哥哥的确一直在跟着吴叔叔一家生活,但那时我还小,连父母去世都懵懵懂懂的不记得,更别提其他了。吴叔叔更是把家里所有关于沈阿姨的资料全都收了起来,直到我长大才在电脑上查到有关的资料,在那之前,我甚至连她的长相都不知道。
沈阿姨有一张和灵献截然相反的、温柔至极的脸,面庞的轮廓温柔和善,一双漂亮灵动的眼睛仿佛会说话一般,哪怕在当年的像素下也能看的令人心动。我看到的那张照片是和吴叔叔的一张合影,那时两人都很年轻,吴叔叔握着她的手,一脸年少的意气风发,脸上的笑容比我看到过的任何一次都真实。
沈阿姨怀里抱着她和吴叔叔只有一岁的小儿子,关于他的记载就更少了,我折腾了半天居然只找到这么一张照片,估计是吴叔叔用了什么手段把资料都删干净了。我只能去问哥哥,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他儿子长什么样我都不记得了,更别提其他的……只记得他和你差不多时候出生的,比你早点。”
“那他去世的时候岂不是只有两岁?”我心里沉沉的。
“嗯,对啊,很小,”哥哥拍拍我的脑袋,“甚至连择灵都没赶上,小时候你和他关系可好了,成天追着他叫小哥哥,我听了都要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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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吃什么乱七八糟的醋。”我忍不住攻击回去。
灵士的择灵一般在五岁左右,会和自己的灵献达成一生的契约关系。
“那沈阿姨的等级高吗?”我又问哥哥,反正他也算是行走的回忆录,比资料鲜活多了。
“挺高的,特别厉害,”哥哥回答我,“你还记得上一个睚眦吧,还是在五十年前,那个灵士才二十岁就修炼到走火入魔被吞噬了。但是沈阿姨性子温柔,也特别有天分,哪怕她去世的时候,马上就要越四级了也一直没事。”
但沈阿姨虽然参加了大大小小的战斗和集训,灵力也一直平和,最终败给的却是病魔。当年她刚生下孩子不久就被查出患了胃癌,并且已经发展到晚期了,随着癌细胞的扩散几乎是治无可治。当时已经是总督的祁落把她接到了总督所,并请了全国的医生来医治,她却在一个晚上抱着孩子跳了湖,甚至都没来得及见匆匆赶过去的吴叔叔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