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狱,安静的审讯室里。
杨洁直视着面前的杨漓月,有些不由自主回想起刚登基的女皇陛下出乎所有人意料任命她为首辅的那一天,他俩在清心殿外的院子里,也是这样面对面地坐着。
只是那会,院子里的桌子上有茶水糕点,唯独没有一杯鸩酒。
一声讥笑,杨洁对这个情景说不上太过意外,她站在很多角度思考过,包括如果自己是龙椅上女皇,会如何处置疑有谋逆之举的自己?
答案和这一杯鸩酒差不多,她不会放过一丝丝潜藏危险的可能。
只是,她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陛下真觉得是我?”
“朕不知道。”杨漓月实事求是说道:“提刑司和国安局,也并没有确切的证据证实,你与刺杀行动有关。供出了公主府侍女是接头人的那个刺客,更是莫名其妙地自尽了。”
杨洁目光闪动,被这个意外的消息诧异了下,然后抛到脑后,这个事情或许稍稍减轻了她的嫌疑,但本来,她也就只是有嫌疑而已。
只是谋逆的嫌疑,不管有没有实证,同样没有君王能够容忍。
古往今来,多少能臣死于帝王猜疑?
杨洁淡笑两声,忽然问道:“陛下觉得,臣这个首辅,做得怎么样?”
“轻农田赋税,重视民生,落实钱庄与民间商业相结合,以点带面大力发展基础建设,虽然教育科举改革你是被叶繁赶鸭子上架,但不得不为后,在细节方面,叶繁说了,他也做不到比你更好。杨首辅名言,要大靖百姓人人吃得饱,穿得暖,病有医,老有依……”
杨漓月轻叹道:“虽然有些喜欢拉帮结派的老毛病,但这些年首辅所作所为,确实称得上恪尽职守,为百姓谋福祉,若无首辅相助,这些年帝王之路,朕怕是要焦头烂额许多。”
“还算中肯。”杨洁满意微笑:“其实本宫一直挺好奇,陛下其实和吴王一样,好自由并不恋权,否则当初九州一统,陛下不会交还兵符,将一手军权放得干干净净,为什么不学吴王,禅个位呢?”
杨漓月嗤笑反问:“禅位,给谁?你么?”
杨洁不置可否地耸耸肩。
杨漓月呵呵笑了两声:“首辅这是人之将死,胆子也大了啊。”
杨洁淡淡道:“既然都要死了,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说得也是。”杨漓月道:“看在君臣一场,姐妹一世的份上,大皇姐心里有什么放不下的,尽管讲,朕必当尽力而为。”
“权力倾轧,政治争斗,本宫从小见得多了,也懒得哭求自辩,国安局和提刑司没有证据证实刺杀与本宫有关。同样,兰香与刺客几度会面人证俱在,本宫也没办法说清楚,这件事与我全然无关。”杨洁目光闪烁,语气带上恳求:“但是,陛下,镇西侯府忠勇一生,苏老侯爷与摄政王更是忘年交,臣恳请陛下,放过驸马和升儿。”
杨漓月点头道:“好。”
杨洁微微怔住,倒是没想到杨漓月会这么干脆,不过一想杨漓月性子贯来爽利,心下倒也是松了口气,颔首致意:“多谢陛下。”
说完,她尽力使自己显得淡定从容,只是拿起酒杯微颤的手,无声地显露着长公主并不平静的内心。
谁又能坦然赴死呢?
不过这口锅实在太大,实在没有破局的能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