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来之前沈怀梅还想要直接对林夫人和盘托出,可真的见了林夫人,她又不愿意了。
刚刚短短一瞥,沈怀梅也发现了,林夫人即使是在品茗的时候,视线也不离右相,就算右相没有看她。沈怀梅一直渴望能有人长久注视她,自然也知道这样的情意有多难得。
如果这个女人的身心都牵挂在丈夫与儿子身上,那直接向她揭穿真相也是一种残忍。如此明显的事情,既然能瞒住林夫人,那便是有人封了口。沈怀梅不知道是谁做了这个决定,但这是他们的家事。
沈怀梅不掺和他们的家世,只表达她本人对生子的不情愿。于是,她说:“婆母打理这么大一个相府,想必是管家理事的好手。”
林夫人掩唇轻笑:“哪里哪里,我也是学着长辈们做事。怀梅怎么问起这个,可是想帮着婆母理家。”
沈怀梅摇了摇头,说道:“我只是想起各家各户,都是主母理家,便说明女人,在管事上,应当也有几分天赋。这管事理家,也包括做生意,那她们做生意也应该不错。”
右相闻言,轻挑了一下眉,含笑瞥了她一眼,却没有说话。林夫人却立刻反驳:“那做生意,抛头露面的我可不会。相府的铺子都是雇了掌柜,我只要每旬查账便行,这哪是做生意。”
沈怀梅慢条斯理地说:“做生意就离不开账,想要查账也要先看得懂账。公爹,我觉得我们选人的时候狭隘了。为什么非要选那些身强体健的汉子,是要他们耐得住长途跋涉。可身体好又不分男女,说不定他们的妻子,女儿之中也有身体好的。商兵,不仅需要走出去,还要会经商。我看也应该选些女人进来。”
右相并没有第一时间反对。之前更改户籍的时候,只要符合要求的,便可以带着父母妻子与子女一起更改。若是有那种没有分家的,酌情也会给兄弟姐妹一并改了。若是想选女人,直接选就行。
林夫人却是听不得这个,她诘问沈怀梅:“我听说那商队一走就是五国,如此抛头露面的哪是好人家的女子干的,不行不行。”
沈怀梅只说:“若不是我身体不好,吃不了长途跋涉的苦,我也想去看看五国风光呢。”
沈怀梅身体不好,是林夫人的一块心病。她总觉得,她抱不到嫡亲的孙子,都是因为沈怀梅身体不好,还有些埋怨丈夫给儿子定的这门亲事。此时提及,林夫人再次黯然神伤,没心情反驳了。
右相见此,也对沈怀梅说:“你先回去休息吧,我考虑考虑。”
右相考虑的结果,便是直接在所有商兵之中进行了一次考核。
监考官分别是高吏员与沈掌柜,考生逐个进房间去找监考官答题,监考官当场打分。若是考生识字,还可以加分。一连考了三天,选出了足以配备两支商队的管事与账房。
趁着这次考核,沈怀梅也直接将王乐的性别在官府文书里改了过来。其他人竟然也对王乐是女扮男装接受良好,似乎见过不少。那日,扒王乐衣服的汉子还跑去找她道歉。
沈怀梅见此也放心了。
至于那些背地里的污言秽语,谁也不会捅到沈怀梅面前去。
商兵出发之前,荣镇派了兵回来。说是这次商队的规模不同以往,有士兵看着,以防闹事。正好也让士兵换防。
要是沈怀梅说,最该换防回来的就是她哥哥。沈怀瑾虽然没有回来,却也捎了信。
信中记载了一件趣事,却气得沈怀梅咬牙切齿。
说,景国小皇帝有断袖之癖。摄政谢衍便投其所好,将自己在外面的私生子送给了小皇帝。这位私生子颇有手段,不仅有摄政扶持,还有小皇帝宠爱,在官场中平步青云。
沈怀瑾写道,想不到景国百姓竟然愚昧至斯。谢衍乾纲独断,哪用得着卖儿子讨好小皇帝。还不如说是这个私生子野心勃勃,攀上了小皇帝。
沈怀瑾字里行间都透着轻蔑。这也是自然,他妹妹劳心劳力,好好保护着慕子瑜一路送到景国。此人竟然为了求官行龌龊之举,沈怀瑾不齿。
写完,又顾虑起妹妹的心情,遂再添一笔。这些都是从历国俘虏嘴里听来的趣闻。景历交锋,历国惨败。说不定是他们故意抹黑,你也不要放在心上。
沈怀梅将信反复看了几遍,信纸都被她捏皱了。她又从自己的私房中取出大笔银子,找到王乐,嘱托她:“帮我捎一句话。就说,我讨厌不干净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