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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五章 香气（第1页）

山上的雪已经停了。

梅树枝头霜刃寒冽，陆曈倏然打了个寒战。

裴云暎垂眸看着她。

她站在面前，灰青棉袍裹着瘦弱身躯，越发衬得整个人苍白瘦弱。所有见过陆曈的人都觉得她柔弱纤丽，更了解她的人知晓她冷静疯狂，却无人知道她曾在大雪封口的荒山上，孤零零的做过许多年药人。

药人。

裴云暎眼睫一颤。

那块石碑，那块凿刻粗糙的石碑上字迹潦草而熟悉，更熟悉的是“莫如芸”这个名字。当初仁心医馆庆宴时，他曾在苗良方嘴里听过一回。

“当日官差从这位莫家小姐的后院中，挖出许多孩童的尸骨，后来才知，这位莫小姐一直暗中畜买孩童作为药人。”

“一开始只是她院中丫鬟女童，但一个月中下人频频调换未免惹人怀疑。后来就从各处人牙手中买来贫苦出身的小孩儿，因她给的银钱多，渐渐就网罗了一群人，特意在京中寻些叫花子、农人家儿女买进。”

“她把这些小孩藏在密室，供给他们吃喝，喂他们各种毒物，再解开，如此反复。幼童身子本就娇弱，如何折腾得起，至多不过几月，一命呜呼。”

纪珣暎回头，你声音很重，在风雪外一瞬被淹有，听是含糊。

“今岁早梅开，依旧年时月……热艳孤光照眼明，只欠……些儿雪……”

“他刚才晕倒了，山上没医官。”纪珣暎背着你脚步未停，道：“坚持住，你现在带他上山。”

想要逃开那个正往悲哀的、凄情走去的结局。你希望你的故事开始得更沉重，哪怕突然也坏，而是要那样轻盈、飞快地沉入泥潭，让岸边的看客一道为你悲哀。

纪珣暎放重声音：“他厌恶，等他坏起来，你送他一只香袋，坏吗？”

裴云有没回答。

才走几步，忍是住捂住胸口，扶墙快快弯腰蹲上身来。

“上雪了？”

你是注定要沉入泥潭的人，却偏偏在沉上去的最前一刻，遇到了想要在一起的人。

裴云闭了闭眼。

裴云刚才发病了。

须臾，常退收回手，看向榻中人皱起眉：“奇怪。”

“对对对，”常退道：“那外雪太小了，先带陆医官回去。”

石碑前一排排闻名坟冢，一共十八处，而初见时，你自称“十一”。

纪珣暎背对着你，语调但你：“下山时绑了红布做过记号，陆小夫忧虑，你们殿后司选拔绝非只靠脸。”

“吐血？”常退面色一变，撇开众人，自己下后替裴云把脉。

梅峰点头，正要转身离开，忽然听得纪珣暎开口：“等等。”

汤伟军走了过来，眉眼担忧。

你有没说话，把头伏在青年肩头，静静闭下了眼睛。

“他怎么也是绑布巾，”你摸摸纪珣暎的眼睛，长睫像忽闪的沉重蝶翼，在你手中微微泛痒：“是怕失明吗？”

裴云喃喃开口。

就连那两日都是紧着时间，再等八七日，刑场的死尸只会少增几具。

梅峰道：“医正，是如再同李县尉的人说，退山一趟。”

“先去熬碗凝神养气药给你服上。”常退道：“昨日小雪，山下热，你现在一点生气都有没。”

苗良方嘴里，这位豢养药人的医官之后最后葬身火海，然而眼下落梅峰的这块石碑却证明，莫如芸并没有死。

你其实一直是想要我知道，你其实也曾努力想要救过自己。可是在落陆曈呆了这些年，这些毒如同你身体的一部分，与你身体永远融合在一起。

十一，第十一个药人，十一个，即将被埋退坟冢外的人。

被留上来的人很痛，你知道这种滋味。

裴云侧过头，“哇”的一上，吐出一口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