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幸福了近四十年的女人,短短半年,先是家里的连锁超市闹出丑闻,然后又失去了与她相爱二十年的丈夫,接着是一连串地变卖房产、车辆、首饰……还欠款,然后马不停蹄地只身来到川海这个陌生的城市。
槐蔻不得不承认,她妈比她想象的坚强多了。
只是,周霓这颗活在贝壳里的珍珠格外胆小,平时报个当街抢劫的新闻,第二天都要带三个保镖出门逛商场。
现在,姑姥姥添油加醋这么一说,周霓更是担心了。
姑姥姥又说起陈默他后妈——宋秋枝的事。
“别说她一个后妈了,陈广坚可是陈默的亲小叔,陈默他爸没的时候,他才九岁。要不是他小叔人好养着他,那小阎王能混得风生水起,结果你看看呢,陈默还不是当了白眼狼!”
槐蔻夹菜的手在空中停住,她想起那个女人骂陈默的话“养不熟的白眼狼,不如跟你亲爹去死”,孔柏林他们听了这话都露出明显的愤怒。
她本以为让孔柏林他们生气的是后半句,没想到,是前面那句。
槐蔻皱着眉放下筷子,专心听姑姥姥后面的话。
见一向不怎么理这些事的槐蔻都看过来,姑姥姥饭都不吃了,绘声绘色地讲道:“广坚不像陈默他爸年轻的时候那么野,广坚从小就乖,学习也比他哥好,但是哥俩可亲了,一个折腾房,一个弄什么电脑,都挣了不少钱,那时候,我们这片不知道多少人羡慕。”
“后来陈默他爸死了,还是他小叔把他养大的,对他那是比亲儿子还好,不给自己亲儿子开家长会都要给陈默开,对小阎王那是没得说,大家都是明眼人,是不是装的一眼就看得出来,人家是真对小阎王好,甚至好得都有点过了。”
“谁知道,就去年的事,小阎王和他那帮混混,差点杀了他堂哥!”
姑姥姥话锋一转,满意地看着槐蔻和周霓都瞪圆双眼。
“你们说是不是养了头没良心的狼崽子出来,哎呦,我还记得小阎王把他堂哥打的啊,那真是照死里打啊,要不是他小叔人好,不追究责任,不然早进去了。”
“不过说起来也是怪,那小阎王平时是脾气不好,但也没发过那么大火,跟疯了一样,好多人都看见了,个个吓得连话都说不利索,愣是没人敢上去拦,你们说得多吓人?”
周霓终于问出了槐蔻想问的问题。
“因为什么啊?总得有个理由吧,他要是无缘无故打人,他小叔凭什么不报警啊?”
姑姥姥撇撇嘴,摆着手说:“他小叔和他爸关系好啊,他爸走得早,广坚可心疼这个侄子了,要我说,就是太疼他了,把自己亲儿子都毁了。你们想啊,家里本来就他自个一个独生子,什么都是他的,结果又来了个堂弟,把他什么都霸占了,他爸还偏心眼,不疼他,只疼他堂弟,长期这么下去,谁受得了?”
“小阎王一上初中,就天天和他哥干架,有时候一天能打两回,他小叔就骂自己亲儿子,越骂他堂哥就越生气,就越找陈默的事。那陈默本来就是个祖宗脾气,一点也不忍他哥,最后闹出了这么个大岔子。”
姑姥姥叹了口气,“要不大家都骂他白眼狼呢,不知道感恩,还反咬人家一口,你从小在人家屋檐下生活,吃人家的住人家的,受点气算什么,你怎么不说你小叔对你有恩呢!”
饭桌上一片沉静,大家都默契地没说话。
老妈也感叹了两句,看向槐蔻的眼神更加担忧了,槐蔻只好装作没看到。
她也确实没心情再和老妈解释。
陈默,居然差点成为一个……少年犯。
槐蔻没见过陈默的这位堂哥,也不清楚他们之间的恩怨,但她不知何处而来的感觉,这里面绝对有什么隐秘。
陈默的确不是个好惹的人,他身上有股藏不住的戾气,那得是长年混大的人才能有的。
她没亲眼看到过陈默动手,人们总是说他小阎王,可槐蔻来川海这么多天了,一次都没见过。
但这不代表陈默不会动手,一个能把浑身戾气压在骨子里的混混,比天天只知道喊打喊杀的人更可怕,更让人不敢妄动。
虽没见过他动起手来到底是怎样的,不过,不妨碍她想象出多么令人发怵。
但让槐蔻没预料到的是,不出两天,她就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