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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新书亮相(第2页)

幸福来得这么突然,孟晓峪心狂跳,忙点头称是,还没等他说什么,姜岚又把他叫到眼前,指着笔记本说道:“陈总无锡蠡园小区项目刚得了鲁班奖,你把封面这张图换成蠡园的效果图;这张《华东优秀建筑企业》表格是11年的,12年的数据网上已经发布了,新湖的排名提升了,换一下;华东房产建筑协会的周会长刚在协会杂志上提出建筑商要向上游延伸,设计、材料甚至金融领域都是方向,这与我们的观点相符,也要加上,再配上他和大老板的合影;还有,秘书还说,陈总不喜欢宋体,说细胳膊细腿看着不舒服,改成微软雅黑。就这样吧。我有个应酬,马上要出去,你改好了,把那几张页面转成图片发到我微信上,然后把文件发我信箱一份,自己也存好盘,笔记本和u盘都要存好,后天都要带上。哦,对了,我看好后,你去数码印刷店打印六份,要蝴蝶装。明早带到公司,我们上午来个竞标实战演示。”

“终于还是凑成了13稿,250处修改,”孟晓峪暗道,他有些不以为然,姜总添加改动的,都无关实质,而且,在他看来,那些改动多少有些投机的嫌疑。他有些疑惑,姜总为何总纠结这些设计细节,而不是方案的理论依据、数据模型和可执行性。很久以后,孟晓峪才明白,除了演示当天,客户都不会认真看这份方案,因为大部分人看不懂那份太多表格和图表的方案。再说了,一份方案是否成功,牵扯到方方面面,谁也不敢保证自己的企划案一定成功。既看不懂,结果又没人打保票,客户只好根据公司的形象和ppt设计装帧的是否考究漂亮来猜测方案是否出色。就像不懂红酒的人会根据酒杯的品质来判断红酒一样,捷克水晶酒杯里的红酒是一流的,而意大利工匠手制的水晶酒杯里的一定是极品。

企业发展了,企业家能力遇到瓶颈,不得不求助于外脑,可求助的结果如何,谁也说不清。很多时候,客户自己都不清楚,花巨资买来的那份方案,在装璜精美的包装里装着的,到底是是明珠还是鱼眼?

不过方案终于通过,还是让孟晓峪欣喜若狂,言语间难免多了一丝轻佻:“yes,madam,你审阅后,我马上就发给数码打印社。”

“不是发过去,是你亲自过去。”姜岚道:“打印稿有时颜色会失真,你要现场看效果。顺便最后再把方案核对一下。”

孟晓屿忙点头称是,怕姜总再想出点什么花样,说要回去改方案,转身就要走,姜岚又叫住了他,指着他有些遮住眉眼的头发:“今天去把头发理了,再买件好点的正装白衬衫--最好再买套薄款西装和正装皮鞋,后天你是主角,一定要打扮的精神点。”

姜岚见孟晓峪脸上微微现出一丝惶恐,又道:“你也别太紧张,这几天我一直和陈总和他几个副手泡在一起,他们对我们公司的实力很认可,也都推心置腹把他们的想法都和我说了,我敢说,我们这份方案,是最符合他们心意的。明天我会给你安排特训,做一次竞标模拟,放心吧,以你的形象口才和对方案的熟悉程度,没问题的。这个案子拿下的话,以后也由你跟进,最后总结报告也由你来写。进公司一年就能独立完成一个案子,你是我们公司头一个。小孟,你可千万不要辜负我们的期望呀。”

孟晓峪这才知道姜岚为何能对方案提出那么多互相矛盾的意见,原来她跑去套甲方的想法去了。他钦佩姜岚敬业之余,又有些不理解:甲方花重金请咨询公司,不就是想让我们给个思路吗?可我们的方案,参考的却是他们的思路和喜好,这还有什么意义呢?

一年前,研究生毕业的孟晓峪第一次到位于偕俊咨询的办公室所在地--俗称厨房三宝的开瓶器--报道时,他站在大厦底下,抬头仰望,雾气如遮,影影绰绰的笼住楼的上半层,衬得大楼如神龙般神秘威严。孟晓峪看得心潮澎湃,那时他心里暗暗发誓,投身咨询业,“改变自己,影响他人,改良社会。”,可不到半年,自己已经被姜岚改得有些自己都不认识了。

而社会,还是那个社会。

姜岚又快速扫了一遍方案,确认再没问题后,合上笔记本,从皮包里掏出一个有很多格子的深蓝色药盒,把饭前该吃的药和水吞了。看时间差不多了,给工商联的岑琛拨了个电话:“亲爱的,我姜岚呀,下班了没?我去接你,十分钟后到。”

岑琛是工商联会长的助理,大学读的西方艺术史,却被颇有能量的父母安排在工商联这个旱涝保收的事业单位。姜岚到工商联张会长处拜码头时,认识了岑琛。这个心直口快,胸无城府的小姑娘和姜岚莫名投缘。她们隔段时间就聚聚,聊聊八卦,交换下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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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岚到协会接了岑琛,一同来到菊园。

姜岚最近喜欢去菊园,一般的聚会应酬她都安排在这儿。菊园是间新式中餐馆,外面看着不很起眼,内里却很出挑。老板是个香蕉人,花了四五十万设计费请了一位意大利设计师做装修设计。意大利佬打仗坑队友,做实业赔钱,除了泡妞和足球,他们也就艺术设计拿得出手。餐厅的设计得中西混搭,古今交杂,虽混乱,色彩和腔调的分寸却拿捏的很妥帖:玄关处,花梨木灵芝如意纹翘头案抵着一扇黄杨木麻姑拜寿屏风,案上摆着米勒油画《雏菊》的手绘仿品;踱进去,黛色金砖上立着烫蜡的老榉木八仙桌和米白色的梳背椅;米黄色墙壁上嵌着用麻将、牌九拼成的上世纪六十年代西方极简主义风格的画,整个餐厅设计得似是而非,时空错乱,但错得有趣,错的别出心裁。

姜岚戏称这种中西混搭的风格为洋泾浜2。0。

菊园不大,只有上下三层,三四百平的样子,连包厢也没有,只是在角落,用百宝嵌或剔红的屏风,隔出几小块空间。老板出生在美国,对国人别的事不讲隐私,用餐却喜欢躲在小屋子的习惯非常不理解:吃饭,不是人越多才吃得越香吗?

菊园另一特色,就是那座栏杆上雕满福寿纹的硕大乌木楼梯,据说是老板在临省一栋被拆除的晚清晋商会馆里淘来的。岑琛抓着扶手,踩着被大漆漆得油光水滑的台阶小心翼翼地登楼,小脑袋不住转来转去,上下打量着,像只好奇的小麻雀。

两人在二楼刚一坐定,小岑就叽叽喳喳道:“岚姐,这个木楼梯好有感觉,站在上面,觉得自己就是《鹿鼎记》里揽客的韦春花,“客官,上来玩呀~~”她学着电影里韦小宝老娘的妩媚样,边叫边风骚着地招着手。

侍者见了,以为她要点单,快步从远处走来,礼貌地俯下身,招呼道:“小姐,请问您需要什么?”小岑演得太投入,一时没察觉,倒被吓了一跳,然后一下子笑瘫在桌上,把那侍者弄的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姜岚也被逗乐了,随手拿起桌上的菜单,道:“我来!”

姜岚点单的当儿,小岑还在左顾右盼,一会远眺落地窗外的浦江,一会探头透过楼梯天井看看下面吃饭的人,然后一抬头,又叫道:“姜姐,天花板这一块怎么漆成绿的?造型搞得像井口,上面还画着荷花菱角。”姜岚边点菜,边笑着对小岑道:“那叫藻井,北方比较多,一般寺庙或宫殿里才有,菊园的设计师是个老外,也只有老外才会在上海的餐厅弄这么个玩意儿,荷花菱角都是水生的,有防火的意思。”

“藻井?哈哈,姜姐,那我们不成了井底之蛙了?”小岑笑道。

“你小脑袋里都装着什么呀,一会韦春花,一会井底之蛙的。我喜欢这个藻井,很像我小时候睡的架子床的床顶,也这么画满莲花菱角。”姜岚说道。

“也是为了防火?”

“不全是吧,画在家具上,还有讨吉利的意思,莲花是连连发财,菱角是聪明伶俐,这都是我爷爷告诉我的。”

“哇!原来姜姐是大家闺秀,睡架子床,我只在电视里见过。那床还在吗?”

“早就没了,我爷爷去世后,连房子带家具都卖了,卖了都十多年了。。。。。。”

姜岚一恍惚,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烟雨斜逸的江南小镇:那座刷着桐漆,被烈日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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