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志远心头一愣,不知她为何会有此问,心中捉摸不透,便如实答道:「常松土,多施肥,修剪多余枝叶,这芭蕉长大的快,用不了多久,便能连片成荫,是夏日里乘凉的好去处了。」
陈冰点点头,又问道:「知行,我是一个不讲事理的人吗?」
柳志远这回心中更加糊涂了,摇摇头说道:「不是,你心思缜密,做事有条有理,处处分析到位,绝不似寻常乡野村女。」
陈冰转头看向他,说道:「你以为我真的生气了是也不是?呵呵,我哪会如此小心眼,为了这事生气。每个人都有自己所好,而你所好的便是那美食。既然王厨子做的饭食你不爱吃,也不用勉强自己去吃的。就像这芭蕉树,若是不施肥,不松土,不修剪多余的枝叶,他便不能长大,无法成材,更不可能连片成荫。」
柳志远点点头,陈冰浅浅一笑,看向他的眼神中则是充满着柔情,说话语气则有些心疼,「自从锦娘离世之后,你是一天比一天清瘦,我心里也着实担心的,起初以为你是追查案子饮食无律所致,现在明白了,你要吃甚么,只要我能做的,我会做的,我都可以做给你吃。只盼你身上多长一些肉才是。」而后她话锋一转,说道:「只是你在此建这院子却无甚必要,难道你不建了我就不做好吃的给你吃了吗?」
柳志远心中感动,不自觉的拉住了她的手,而陈冰也未拒绝,他心头一喜,说道:「这院子是在锦娘死后,我差柳福安排的。我曾有过接你去长兴居住的念头,可这念头甫一出现,便被我打消了。而让你来德贤楼为我做饭食,我又怕你来回奔波甚是辛苦。我轻功好,来花湖村也无须多少功夫,可你却无地方做饭食。思来想去,还是在这花湖村中建一院子来的更好些,也更方便些。」
陈冰听完后,心中不觉摇头,心想还是有钱好呐,不过转念一想:「他说的也没错,若是无这院子,他要来吃饭,我上何处去做?在家里做便会被婆婆知晓了。如今有了这所院子,做些饭食到也方便。只是为了吃我做的饭,便花这许多钱建这院子,这大魔头还真是奢侈啊。」念及至此,陈冰微微叹口气,说道:「哎,大魔头,你还真是大手笔啊。不光光建了这院子,今日外头摆的流水席亦是代价不菲罢。」
柳志远明白她的意思,说道:「二娘可能有所不知,我每月都会选一遭过安胥兵灾的村子去施粥。今日上梁,我在外头设这流水席,最初目的只是为了款待花湖村人的。可恰巧今日又是我每月施粥的日子,我想吃粥不如吃席,便遣人在周边村落散布了流水席这个消息。而我提前十多天做了准备,杀了二十只羊,十头猪,五十只鸡,带了整整十坛子酒,还让我德贤楼的厨子来做这流水席,我如此做的目的就是为了能让吃不上饭的村人能进一些油水,能吃一顿饱饭。至于花的这些钱,确是不少,可要细细想来,花的还是很值当的。」
陈冰听的真切,这才明白过来为何今日的流水席会有那么多邻村之人前来。她暗暗叫好,心中更是对柳志远此种行为钦佩不已,她伸出大拇指,笑着夸赞道:「大魔头,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新
柳志远亦是笑道:「那么我何时能够吃到二娘亲手所做的饭食呢?哎,我已饿的等不及了。」
陈冰知他在打趣自己,便摆摆手说道:「嘿嘿,那你就继续饿着罢。今日三姑娘回家省亲,我无法做饭食给你吃。待过得几日我再来做,嗯——,做我新想出来的一道菜品,你看如何?」
柳志远摸摸自己肚皮,故作愁眉苦脸的说道:「肚皮啊肚皮,你只好在忍耐几日了,莫急,莫急哦。」
柳志远的表情甚是夸张滑稽,惹的陈冰娇笑不已。待得笑过一阵后,陈冰对着柳志远眨眨眼,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大魔头,我,我有些饿了。」
柳志远拍拍自己脑袋,懊恼道:「都怪我,你救人耗费了这许多精力,肯定是要饿的,我竟然把这给忽略了,哎,我这就让钱忠义安排些吃食进来。」钱忠义便是那钱内知了。
此时门外敲门声起,柳志远问道:「何事?」
钱内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回少主,杨钰娘醒了,不过,不过……」
陈冰听后心中甚为焦急和担心,也不顾甚么饿不饿的了,忙上前拉开房门,问道:「钱内知,杨钰娘如何了?你快说啊。」
钱内知着实吓了一跳,忙看向柳志远,只见柳志远点了点头,并未再说什么,钱内知心中稍和,欠身行礼后说道:「她似乎神色有些不太正常,嘴里一直念叨着西厢房内有许许多多小人围着她打转,像是中了邪。」
陈冰一愣,低头喃喃重复了一遍,「许多小人在围着她打转?」她抬头看向钱内知,急忙问道:「杨钰娘除了这些之外,是否还有其他症状?譬如说是,烦躁,妄语,呕吐,或是面色泛绿这些迹象。」
钱内知想了想后,便摇了摇头,说道:「并无这些症状,她只是一个劲的用手不停的指着屋内各处,说是有很许多穿着白衣的小人在围着她,甚至还有小人在她面前跳舞。当时在屋内的人不少,可没人见到杨钰娘口中的小人,因而众人都认定了她是中了邪。」
陈冰心中甚为焦急,知问钱内知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的,她急欲想知道杨钰娘如今的情形,忙拉着柳志远便往屋外跑。三人一路跑到西厢房内,此时屋内止有孙七娘,李芸娘和张六郎照看着杨钰娘,其余众人却认定了杨钰娘中了邪,均是站在屋外,不敢靠近。方孟山更是背靠在一根圆柱上,打着酒嗝,双手合十,嘴里不停的念叨着,不知是求着太上老君还是无量天尊如来佛祖,求着这些神仙佛祖能够保佑着自己。
陈冰自然不去理会这些,她转头看向此时正蜷缩在床上,抱紧毯子,不停打着哆嗦的杨钰娘,陈冰心中叹了口气,坐到了杨钰娘的身旁,而李芸娘忙摇摇头,给陈冰使了个眼色,陈冰却是微微摆了摆手,不为所动。李芸娘心中一急,竟是拉过柳志远,悄声说道:「柳东家,杨钰娘中了邪了,我给二娘使了眼色,她不听,你上去劝劝她,莫要靠的太近了。」
柳志远心中明白,踏上两步,暗运内力,护在了陈冰身旁,却也未多说甚么,他寻思道:「依着二娘的性子,我再多说甚么亦是无济于事,她为了救人是不会听的,到不如就此护在她的身边,以我的武功,料也无人能伤得了她。」念及至此,也就不再去劝她了。
陈冰本想轻抚杨钰娘,可自己手还未触及其身子,杨钰娘身子直往后缩,口中不停哆嗦道:「有小人,有好多好多小人,要,要来杀我了,要来杀我了。你,你是小人,你不要碰我,不要碰我啊!」
陈冰心中有些无奈,又朝杨钰娘处挪了挪,柔声安慰道:「钰娘,是我呀,我是二娘呀,不是那些小人,你莫要害怕,我是来帮你的。告诉我,你看到的那些小人,都是甚么模样的?」
杨钰娘睁着双眼,严重充满着惊恐之色,她看着陈冰,连连点头道:「对对对,你是二娘,你是陈家二娘,就是梅德才喜欢的那个二娘。那些小人?那些小人穿着白衣,没有头发,身长就比婴孩儿高一些,一霎儿在我身边围着转圈,一霎儿又围着我跳舞,就在你进屋之前,窗口又进来了十几个小人,那些小人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我,咧着嘴一直冲着我笑,嘴巴一张开,露出满口的尖牙,似是要将我生吞活剥了一般,好吓人,好吓人啊。二娘,二娘,这屋子里到处都是小人,到处都是,快救救我,救救我!」
陈冰听着杨钰娘这近乎语无伦次的话语,暗暗摇了摇头,伸手悄悄搭在了她的脉搏之上,好在她的脉象稳定,已不
似施针之前那般虚无缥缈,陈冰心知她的性命该当无忧,心中松了口气,贴于杨钰娘耳畔,小声问道:「我就如此贴近和你说话,那些小人很笨的,听不见的。钰娘,我问你话,你如实回答我,可好?」
杨钰娘面露难色,亦是贴着陈冰耳边,小声道:「那些小人当真听不见吗?可是那些小人人多势众,我怕,啊!你看你看!又有一只小人爬上帷帐了,怎,怎生是好?怎甚是好?如此多的小人,为何,为何你等就是瞧不见啊!」本已有些放松了的杨钰娘,忽的又紧张了起来。
陈冰一手轻抚着杨钰娘后背,寄希望于她能够放松心情,而后转头看向柳志远并使了个眼色,柳志远会意,他的内功精深,陈冰适才与杨钰娘之间的话他便听的一清二楚,因而凑到陈冰跟前,耳语道:「二娘是否让我假意同那些所谓的小人搏斗?好驱除杨钰娘心中的恐惧之色?」
陈冰点点头,同样耳语道:「不错!你就假意驱赶屋内的小人,我便能乘机问她话了。」随后有些歉疚的说道:「只是要为难于你了,知行,真是对不住。」
柳志远对她眨了眨眼,摆了摆手,说道:「既然你知这是为难于我,那你打算如何酬谢于我呢?」
陈冰瞪了他一眼,扁扁嘴,说道:「就知你会乘火打劫!好好好,只要你做的好,我日后定当多做些你爱吃的吃食给你吃,多做些你此前未曾吃过的,如何?这下可有满意?我的柳大魔头!」
柳志远笑着摸摸自己肚皮,说道:「那好,你我就此一言为定。肚皮啊肚皮,你可有口福咯。」他心知此时并非调笑之时,言罢,收起心神,站起身子,暗运内径,先是运了一套太祖长拳,而后又跟着使了各路擒拿手法,他掌底生风,极是威猛,双掌的破空之声更是响彻满屋,直似真的在与人在搏斗一般。李芸娘和孙七娘早早被陈冰拉于自己身边,而张六郎受不住柳志远那风如刀割般的掌力,一步一步往后退却,直到身子贴着墙壁,退无可退为止。
。
10610692728312551。ht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