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像这种楚绯澜出现的大宴会上,都不缺有站出来或歌或舞出风头的人,明目张胆的用助兴的幌子希望得到他的青眼,尤其是他的生辰宴上。
宴会刚开始,争先恐后站起来还故作谦让得体的女人便有不少。
楚绯澜自然没理由拒绝,反正她们的花样耍完了,按他们父亲的身份、忠诚程度和与其他一些因素权衡之后,给予相应的赏赐就好。
一个个女人信心满满的上场,将自己的特长发挥得淋漓尽致,或尽态极妍,或含情脉脉,皆如用尽了毕生的力气,希望为自己为家族博一个好前程,为自己挣一个天底下最好的姻缘。然而楚绯澜看她们的眼色,从始至终都是冷漠疏离得可怕,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木偶,但木偶没有表情,而楚绯澜,眉间目里,脸上的每一寸的肌肤,都带着这仿佛与天俱来的高贵霸气,那仅仅的一点笑意和柔和在这些女人表演的时候也收了起来,让人觉得神圣得不敢多看一眼。既怕亵渎了高高在上的陛下,也怕被那股压迫人的霸气与威严所击垮。
所以,那些满眼魅惑或满目深情的女人如潮水一般,涌上,退下,涨潮时的激动有多大,退潮时的悲伤就有多缓。
苏陌颜一直坐在位置上,专心致志的看着歌舞,看上去淡定自若,没有半分悲伤或难过。苏陌颜深知,如今天下共主最受宠爱的玉侍君,乃是玉瑶国的江湖百姓墨玉,于他并没有什么关系。所以他便一直忍耐着,不敢往苏陌玉的方向看一眼,更不敢露出半点异样,生怕被有心人抓到把柄,为难谋害苏陌玉。
然而一个人的心,不是想藏就能藏得住的。
大殿上的众人,都不是吃素的,若是愚昧无能之人,又怎会有能耐踏入这天下诸侯满座、云英聚集的殿宇。殿中众人们一面谈笑风生、觥筹交错,一面却暗自仔细的窃视着殿中的动静,观察着楚绯澜、苏陌玉、苏陌颜、威尚辰与夏无寒几人的举止神色。
这几人之间的纠葛,天下人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尤其是苏氏和威氏之间的血海深仇,他们也是心知肚明,而苏陌玉与陛下和故夏王之间的那些流言蜚语,也是诸侯私底下议论纷纷的名事。此番他们聚于一堂,这场戏有多精彩,他们可都十分期待,也十分好奇。
只是,让众人都失望的是,这几个人,没有一个人表现出异常。就连互为死敌的苏陌颜和威尚辰两人,都没有半点剑拔弩张的意思,十分有默契的静默不语,甚至连一个仇视的眼神都没有给对方。
整场宴会,热闹之中带着诡异,平静之下暗波汹涌,却又什么都没有发生,喜气洋洋、歌舞升平的表面还是浓烈得很,可真是一次奇怪的宴会。
直至快到子时,宴会才散了,宴会一散,苏陌玉就如释重负般舒了一口气,逃似的想离开这个让他难堪至极的地方,却没想到,刚刚出长庚殿的殿门,就被一个猛力拉到了一个阴暗的角落。
苏陌玉心下慌张,心砰砰砰的剧烈跳动,不知对方是敌是友,一时慌了神,一掌就拍了过去。
他似乎已经忘了自己武功早已被废的事实。
柔嫩的手被黑暗中的“贼子”一把握住,并牢牢抓着掌心里,那个人的大拇指在苏陌玉的掌心里慢慢摩挲,有几分玩味和调戏,苏陌玉心中大骇,努力想看清近在咫尺的人究竟是谁。
不等他凑近了细看,那“贼子”却突然发了话。
“想不想和你王兄见个面?”
“!!!”
无论是这句话的内容,还是说这句话的人,都让他十分震惊。
那黑暗中,一手摸着苏陌玉的右手,一手扣着他的腰将他逼至退无可退背贴巷墙的人,是楚绯澜。
苏陌玉瞪大了眼睛,满眼的不可置信。随即他以极快的速度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生怕阴晴不定的楚绯澜反悔或是因他久不回话而恼怒,连忙答道:“想!想想想!”
苏陌玉一连答了四个“想”,惹得楚绯澜轻笑出声,低沉如水、磁性绵绵的嗓音里带着说不尽的引诱:“那就跟寡人走。”
苏陌玉突然觉得,楚绯澜的这一句话,颇像勾引良家妇女进青楼卖身一样。
但苏陌玉还是诚实的任由楚绯澜牵着手,一同奔向不知道哪里的地方。
跑到长巷宫门口,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静静的等在那,楚绯澜迅速爬上马车,又贴心的将苏陌玉拉上去,对车夫说了句:“出发。”
一声脆喊,缰绳一甩,马蹄哒哒,车轱辘慢慢滚了起来,在朦胧不清的月色下疾驰。
马车疾驰了三刻钟,只听见车夫一声长吁,马儿叫唤了几声,马车便停了下来。
待苏陌玉走下马车,抬头一看,借着两盏雕竹骨架镶纱绘鸟的宫灯,那匾额上金漆闪闪的“浮云楼”三个字赫然入目。
苏陌玉心中有些疑惑,却见楚绯澜神态自若,当下心中有些乱。
到底该不该信他呢?
胸口有些堵,像一团瘴气黑烟在心头萦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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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陌玉在门口踌躇未决,楚绯澜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后也并未催促,两人就这么静静的站着,楚绯澜侧着半个身子看着他。
苏陌玉看着楚绯澜那如看似平淡如水的眸中的点点涟漪与希冀,狠下心,心道:来都来了,还能怎么办,就算他骗了自己,自己又能如何呢?自己如今身家性命都在他手上,何不信他一回?万一王兄真的在这里等着他呢?
于是,他抬步向浮云楼走去。
这半夜三更的,浮云楼早已打烊,寂静之中又带着些隐隐的浪笑声,应该是那些有钱的主包下了房间一夜通宵达旦的恣意潇洒。
上次来时的浮云楼表面上身份最大的怀泽也赶紧迎了上来,卑微恭敬的微躬身子跟着楚绯澜走。
“他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