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又不好告诉陛下。本来最开始自己做这件事情,陛下就颇为恼怒,十分不悦。如今出了这样的乱子,又叫他如何能割下脸皮求助于陛下?
“微臣多谢玉侍君的关心。”
楚绯澜端起茶盏,却在一瞬间僵住,肩膀处的疼痛像是被唤醒,但楚绯澜是何人,从小被教习得不露喜怒,尤其是受伤的时候,更不能让人看出来,这点伤痛,他自是强忍。楚绯澜只停顿了一瞬,随即稳稳当当的端起茶,轻呷了一口,又稳稳当当的放下,毫无破绽,面色平淡如水。他道:“两日后的春猎,寡人便要离开帝都,这段时日,许多国事还是要倚仗太师。”
那细微的停顿被敏锐的太师看在眼里,但太师却并未问出来,只是起身弯腰拱手,神色恭敬:“陛下信任微臣,微臣定当不负圣恩,将国事处理妥当。”
楚绯澜微微颔首,道:“有劳太师了。”
三人聊了半晌,等楚绯澜回到宫中,已是申时了。
苏陌玉去太师府的计划落空,便只好老老实实的待在玉清殿,盯着追月笛看了半天,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他曾想将这件事告诉王兄,但是转念一想,如今他正和威尚辰打得不可开交,自己若将这件事告诉了他,万一扰乱了他的心智如何是好。这段残酷的回忆无论是他还是王兄都不愿再提及,他不想因此往王兄的心口上撒盐。
王兄以一己之力,建立北朝,为父王,母后,还有大王兄报仇,已经承受了很多了。他留在璇玑,远离了威尚辰,远离了玉瑶的争斗;而王兄,在玉瑶国,每天都是战战兢兢,辛苦筹谋,不但要躲避威尚辰的刺杀,治理好北朝,还要想着怎么夺回家国,怎么报仇雪恨。
那么这件事,就自己来做吧。
“舒眉,你说,春猎的时候,太师会去吗?”
舒眉站在一旁,道:“往年太师都不去的,陛下不在,国事便都由太师代理处置,再说,太师年纪也大了,哪里还能骑马狩猎,在猎场那样的地方久待呢?”
苏陌玉喃喃道:“是啊,太师不去。”
舒眉觉得有些奇怪,看着苏陌玉怔怔的模样,问道:“侍君,您怎么了?”
“没什么,对了舒眉,你去跟陛下说,我又不想去春猎了,在殿里待着晒晒太阳赏赏花多舒服,何苦再受马车颠簸之苦。”
舒眉应了声是,便立马去了。
苏陌玉有些郁闷,早知如此,那时候何必为了求他带自己去春猎而被他酱酱酿酿的欺负……
好气哦!
玉瑶国。
苏陌颜正聚精会神的看着奏折,越看越来气,却又无可奈何。
上一次的突围,南朝虽败,但自己始终无法前进半步。
历经战乱这么久,北朝的兵力已经消耗许多,加上陛下允诺的十万大军,他只剩下了不到十六万的兵力,索幸李随将军带领的忠隐卫个个武功高强,能以一当十,他勉强也能当做有二十万兵力的实力。但交战这许久,军中损失惨重,就连忠隐卫也折损了不少,最开始整整五万忠隐卫,如今只剩下了两万七千余人。
而南朝,目前还有约四十万大军,力量如此悬殊,南朝大军一旦全力压境,他的北朝便如风雨飘摇的断桥,随时也可能会坍塌。
而如今南朝之所以不敢调集所有兵力攻打北朝,多半是怕与北朝交好的故夏国会趁玉瑶南朝空虚之际直捣国都,届时南朝彻底腹背受敌,无处安营。
若他能联合故夏国发兵那是极好的,可是就算夏无寒有心帮他,也无法派出太多兵力,他知道夏无寒的难处,就算是他强求,夏无寒也做不来。
故夏国绝大部分的兵力,都不在他的掌控之中,先前的一些旧臣总是想趁他根基不稳而欺压他,纵然夏无寒想帮他,很多时候也有心无力。
而此时,最让他头疼的,是北朝之中的有些大臣们反对寒氏子弟入朝为官的新政。
这本是他登基之时便颁布了的新政,论功行赏,无论贵族或是寒族,只要有才能,皆能入朝为官。这也是他招揽贤士的重要手段。之前大臣们都无异议,可随着如今战况持续,身怀才能为他解忧的寒族子弟越来越多,朝中的寒族也越来越多,这些贵族的大臣们便心生不满了。
站出来反对新政的,大部分都是之前以高官为诺,投靠而来的北方的贵族,他们手上,或有兵,或有钱,或有粮,都很难制衡。
而今,因为上次的反击战大胜,他又拜封了几个军功显赫的寒族为将,彻底激起了那几个贵族大臣的怒火。朝中大臣,有三成是太傅从南朝带来的忠心旧臣,有四成是建立新朝时拉拢来的北方贵族和原本祈和郡的大臣,还有三成,便是渐渐壮大的寒族势力。贵族大臣在朝中与寒族大臣陷入僵持,吵闹不堪,甚是让他烦忧。
寒族子弟见贵族大臣为难,一时之间寒了心,态度别扭。
苏陌颜看着手上自请解甲归田的奏折,觉得疲惫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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