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玉,陌玉!”
门被推开的声音是如此的清晰,每一个脚步声都像是踩在他心上走过的。
苏陌玉失魂落魄的起身,却不忘将怀里的笛子轻柔的放在椅子上,眉眼间尽是落寞,毫无往日的风采,眼眸中的星辰碧海恍若被黑云笼罩,被黑暗吞噬。
楚绯澜一见他这副失落的模样,心就好像被什么撕扯着一样,隐隐作痛,他心一慌,赶紧冲上去想要抱住苏陌玉。
苏陌玉侧身躲过,楚绯澜扑了个空。楚绯澜拉着他的手,看着他的动作,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陌玉?”他带着些试探与小心翼翼的讨好,轻声唤道。
苏陌玉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眼里什么也没有,没有怨,没有恨,也没有了往日口嫌体直的笑意。
整个人,仿佛变成了一个没有心的提线木偶。
“楚绯澜,”苏陌玉哑着嗓子开口道:“我就问你一句,你相不相信我王兄?”
事到如今,他竟连演戏都不屑一顾了,他已经不顾及楚绯澜会怎么想,怎么做,他只觉得累极了,这一年来的笑,累极了。
楚绯澜看着他,忽而愤怒的朝外面吼道:“楚绯浔这个王八蛋!传寡人旨意,三日后就给他们举行大婚!他若敢不从,给寡人抄了侯府,贬为庶人,终生幽禁!”
寝殿外的大宫监唯唯诺诺的弯着腰称“是”,心中暗道,怕是要出大事了。
苏陌玉撇过头去,忍住眼底的情绪,觉得他这种转移话题的方法有些蹩脚。
楚绯澜朝外面吼完,发泄了心里的压抑,看向苏陌玉,目光里涌动着纠结与不忍。
“陌玉,寡人已经派人去玉瑶调查此事,等真相大白,自然万事无虞,你别担心。”
苏陌玉有几分窝火,与他争执起来:“我王兄的为人我最清楚,无论如何,他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这件事一定是威尚辰故意陷害的,你向来老谋深算,不可能不知道,我看你是故意想借此机会对我王兄下手罢了!”
楚绯澜皱眉,声音也大了起来,“你这是什么话?寡人为何要对他下手!寡人身为天下共主,总要公平贤德,不能偏听偏信,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难道寡人不应该派人去调查吗?”
苏陌玉此刻被气得气血上涌、头脑发昏,脱口而出:“为何要对他下手?你自己心里清楚!”
话一出口,两人都止了声,方才的吵嚷着的殿里忽然一片死寂。
“……”
苏陌玉惊觉自己祸从口出,不小心暴露了,看着楚绯澜凝重的眼神,苏陌玉有些心慌,他灵光乍现,拂袖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威尚辰立了大功,帮了你大忙,所以你就宠信起他来,觉得他比我王兄能干,比我王兄忠心,你听了他的谗言,所以要对我王兄下手是不是?好让他掌控玉瑶为你卖命是不是?”
楚绯澜悬着的心听了这番话,才慢慢的放了下来,但仍然有几分不安,方才那瞬间的恐慌惊惧让他险些丢盔弃甲,此刻,他仍不敢多想。
“陌玉,瞎想什么呢……怎、寡人怎么会这么做,你……别多想。你放心,寡人会将事情调查清楚的,你莫恼。”
楚绯澜大概第一次说起话来这样磕磕巴巴,可是此刻他也顾不上自己的威严脸面,在他心里,脸面没有媳妇儿重要。
苏陌玉此刻虽然很想捅这个狗男人百八十刀,再碎尸挫骨,但他清楚,此时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自己若再露出破绽,楚绯澜一定会起疑心。所幸那些密信如今在他手上,就算楚绯澜派人去搜查,也与王兄无关。只要查不出来确凿的证据,不能证明王兄已经知道真相,或者不能证明王兄与叛军有勾结,此事亦可化解。
于是苏陌玉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怒容满面慢慢的退散,但还是心有不甘似的,梗着脖子不想理会他,瘪着嘴,眼尾绯红。
“楚绯澜,我告诉你,我王兄不可能做这种事情,你要是纵容旁人污蔑他,我们就完了!”
我们已经完了,苏陌玉心想。
楚绯澜走后,苏陌玉像是再也支撑不住,瘫倒在地,腚下的地砖冰冷,手心也传来同样的冰冷,寒气似乎就蹿上了心间。他一手撑着地,一手捂着眼,像一个每天风吹日晒卖着苦力却还收入甚微的老农一般无力疲惫。
楚绯澜,好一个阴险狡诈、道貌岸然的天下共主,一面满口情深义重、公平圣贤,一面阴谋诡计、算计人心,我看错你了!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
苏陌玉慢慢站起来,拿起追月笛,目光落寞而深邃,略有几分呆滞,又好像带着无尽的锐气和恨意,从前清澈明亮的眼眸中,此刻却像是结了冰,凝了霜,失了魂,嗜了血。
“公子,您……没事吧?”温池和温时进来,看着这样的苏陌玉,不免有些担忧。
苏陌玉宛若未闻,不断摩挲着追月笛,动弹之间,右腕上殷红的玉珠若隐若现。
温池明白,追月笛是他母后送给他的,以前就意义非凡,如今,更是代表着他对他父王母后和大王兄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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