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眉毕竟是陛下派来的人,注意你们的行踪也正常,你们好好的回答,不要被她发现端倪就是。之前舒眉背着陛下将玉瑶国的事告诉我,也算是于我有恩,只是到底不能让她知道我们暗中的谋划,故而,有些事情,还是得瞒着她。”
温池点头:“属下明白的。”
苏陌玉站起来,拍了拍温池的肩,“不过,好在玉清殿里的眼线不是时时刻刻盯着我,而且我看这么久以来,这些眼线越来越松了,再加上我时常的赏赐,与宫人们渐渐熟络,他们也越来越听话。让他们退下就退下,也方便了不少。”
温池撅着小嘴,两腮微鼓,两个圆溜溜的眼睛看着苏陌玉,可爱得很,像极了一只听话的小狗狗。苏陌玉揉揉他的头,笑着走了出去。
走出殿门,迎面而来凉爽的清风,吹得人神清气爽。衣袂飘飘,墨发飞扬,苏陌玉深吸一口气,又重重的吐出来,感受着这股清爽,衣袖里被灌进了风,手臂和四肢都是凉凉的,将人心里的疲惫与阴霾一扫而空。
他喃喃自语道:“算尽天下布筹谋,怎敌陋室一清风。非我谋乱乱自起,唯以戈伐……止寒锋。”
事情果然如苏陌玉所料,当天晚上,一张纸条七弯八拐的加急送进了玉清殿。纸条上余初良语气恳切,希望苏陌玉能出手相助,帮拂姒脱罪,他愿结草衔环、鞠躬尽瘁来报答苏陌玉的恩情。
而这边,王瀚渊按苏陌玉的吩咐派人一查,也果然发现了重大的问题。
那桌子菜被当成物证,一直好好的放着,没人敢丢掉。王瀚渊派人偷偷的验过,证实那一桌子菜里有毒的只有桌上的一道松茸汁浸豆腐,颜如玉不少人都知道,拂姒不喜欢松茸的味道,从来不吃,而玥丹却很喜欢。又仔细盘问过肖存庆闹事时旁观的姑娘、下人与客人,证明肖存庆并没有尝过松茸汁浸豆腐,而是尝了两口五珍水晶脍和山海兜。因为按菜的摆放方向,肖存庆当时坐在了西侧,而豆腐放在最东边,所有人都看见他一边调戏拂姒,一边只夹了自己面前的两道菜,并没有伸长筷去夹对面的菜。
一个下人也可以证明,在肖存庆走后,拂姒命他们换碗筷的时候,桌上的松茸汁浸豆腐没有被动过,因为那道菜摆的很好看,豆腐丝形状如花,如果动了的话那碗菜的造型就会遭到破坏,完全能看得出来。
接着王瀚渊派着去监视肖存庆的人也回禀了消息,说肖存庆虽然在家躺着养身体,可是从肖存庆熬的药渣来看,肖存庆喝的解药根本不能解毒死玥丹的毒药,也就是说,玥丹和肖存庆中的,根本就不是一种毒!这就更证实了肖存庆中毒和拂姒无关,那么杨司徒这么积极甚至急切的要让拂姒死,这份动机就很不单纯了。
苏陌玉传了消息给王瀚渊,让王瀚渊收集完证据之后,直接把证据交给余初良。那些证据虽然不能洗清拂姒给玥丹下毒的嫌疑,但只要严查可疑的杨司徒,加上以及拂姒究竟有没有购买过毒药的证据,相信接下来的事情自然会水落石出。
余初良的事情算是处理好了,拂姒尚未认罪,只待王瀚渊将调查的消息与证据交给他,接下来要怎么做,就看他自己的了。
第二日,风和日丽,慵懒而明媚的阳光又重新从乌云后钻了出来,之前霜降那几日的阴雨天气无影无踪,苏陌玉嫌日头躁得慌,便赖在卧星楼不肯下来。吹着高处的凉风,品着天欲雪的糕点,或者吹一曲,或者瞧瞧远处的风景,觉得无比惬意。
从卧星楼上看,最醒目的,当是那如红云一般的花楹树,红云浮空,花枝摇曳,偶有小雀遁入花云里,不见了踪迹。还有远处巍峨雄伟、气势磅礴的长庚殿,琉璃重檐、盘龙金柱,从此处看,和那个男人一样,让人感到压抑和威严,心生畏惧。
苏陌玉摸着手腕上的澜玉珠,心里竟觉得有几分讽刺。
有些人,算计一辈子都得不到的宠爱,他却得得轻而易举,不屑一顾,甚至嗤之以鼻。
像楚绯澜这样的人,说着感动着自己还希望感动着别人的深情,做着自以为证明着自己的爱的事情,实际上,若不是犯贱,谁会对他那禁锢般的爱表示感动?谁会对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威胁和欺辱而感到快乐呢?
愚不可及。
他无意深究楚绯澜对他到底是什么感情,待他是真心也好,只是把他当玩物也罢,他不是很在乎。他也不想再去查什么真相,事情已经发生,二哥与威贼已经成为死敌,再去查探那些所谓的真相已经没有意义,他甚至还得靠着楚绯澜的宠爱才能帮助二哥,如果依旧纠结着那些罪魁祸首的仇恨,他必不能和楚绯澜好好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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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他什么都没有忘,但有些事只适合收藏,不能说,也不能想,却又不能放。
他不觉得自己对楚绯澜动过心,甚至依旧讨厌他,但不知是不是逢场作戏的时间久了,他看见楚绯澜的时候,脸色竟然会不自觉的缓和,甚至露出浅浅的微笑。
苏陌玉尚盯着远处的长庚殿出神,温池端着一盘果肉饱满的放在冰块里的荔枝走了过来,轻声的唤了苏陌玉一声,将他从冥思中拉了回来。
苏陌玉整理了下衣袖和裳摆,坐正了,拈起一颗荔枝优雅的放进嘴里,果核是早已剔除了的,被冰块的寒气一侵,入嘴的荔枝不仅甘甜汁鲜,还冰冰凉凉的。只是这卧星楼并不热,所以苏陌玉吃到这荔枝反而觉得嘴里和肺腑有几分冰冷。
温池道:“哥哥说了,不能让公子多食,最多食五颗,就让我端下去了。”
苏陌玉翻了个好看的白眼。
温池将果盘放下,将手从果盘下撤回来的时候,手里赫然出现了一张纸条。
温池将纸条递给了苏陌玉,苏陌玉立马就拆开来看了看。
看完之后,苏陌玉慢慢的放下了纸条,那双星辰闪耀的眼里染上了几分焦虑。双手垂在膝盖上,宽大的衣袖将纸条遮掩了起来。
温池问道:“公子,王上说了什么?”
苏陌玉将慢慢的揉成一团,攥在掌心里,道:“二哥说,他派人前去大岚国,想要获得大岚国的通商许可,结果遭到了拒绝。还说,之前威氏的人也去过大岚国,同样遭到了拒绝。”
温池垂眸,想了想,又抬起亮晶晶的一双眼睛看着苏陌玉,道:“大岚国紧靠玉瑶北地西侧,威氏的人肯定想得到大岚的支持,虽然王上遭到了拒绝,不过威氏也没讨到好处。”
苏陌玉脸上露出一丝暗嘲,随手又拈起一颗荔枝,在指尖轻捻,就像戏弄着一只弱小的蚂蚁,但那带着些凌厉与嘲弄的目光,又像是把这只蚂蚁看成了威尚辰。
“他想三面围困玉瑶北地,所以才去寻求大岚国的支持。幸而如今大岚国坚定不移的保持中立。没让他的计划得逞。不过……我们也该是时候反击了。”
对上温池疑惑的目光,苏陌玉幽幽的道:“叠渺国是璇玑王朝四大属国之一,南邻璇玑,北靠千胜,东南方又靠着玉瑶,于二哥而言,很重要。如果能让叠渺国松口,那么威贼企图阻断玉瑶北地与各国通商的计划自然就落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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