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绯浔已经昏迷七日了,一直未曾苏醒,医丞日日诊脉,只说是伤势太重,还没有转醒。
朝堂上的形势愈发严峻,一时间人人自危。刺客视帝宫守卫如无物,更视帝威如无物,三番四次来刺杀璇玑王室嫡系,这事传出去,不知惹多少人嘲笑议论。所以,大臣们也早就料到楚绯澜会大发雷霆,每日在朝上,所有大臣都十分默契的小心翼翼,噤若寒蝉。
正是在这气氛危险的时刻,朝中有人告了苏陌颜一状。
罪名是:不敬陛下,贡品不足,藐视帝王威严。
有道是十恶不赦。所谓不能赦的十罪,便是:谋反、谋大逆、谋叛、恶逆、不道、不孝、不睦、不义、内乱,和大不敬。
贡品是属国献给帝王的物品,每年献给陛下的贡品只能多,不能少,否则,便是对陛下大不敬。
告状之人,是一个上大夫。
这个上大夫,虽姓周,但却是金家的门客,又与齐家有姻亲,身份比较复杂。
谁都看得出来这几日楚绯澜余怒未消,对这种藐视帝威之类的字眼尤为敏感。
楚绯澜凤眸一睨,眸中倾泻出几分傲物,仿佛低眼看去,这满殿的臣子都不值得他相看一眼。楚绯澜举手投足间的威仪和优雅让满殿大臣不再多言,这个年轻帝王的心思,他们向来难以揣测。
楚绯澜薄唇微启,只缓缓吐出六个字:
“此事容后再议。”
早朝散后,楚绯澜在处理着奏折,便听闻太师求见。
楚绯澜明白,太师这是为了苏陌颜来了,遂召见了太师。
太师问楚绯澜,“陛下,玉瑶北朝献贡品不足这事……”
楚绯澜幽幽的道:“太师总能在寡人做每一项决定之前为寡人想好决定。”
太师一怔,面前的帝王已经登基十年了,自己把所有关于帝王之术、天下之道倾囊相授,这个聪明绝顶的帝王早已学会一切。这副不满于自己管教太多的模样也不是第一次表露,太师心中半是欣慰半是感伤与酸涩。
他终究是成长成了自己想要的样子,但他却彻底的连自己都设了防。
太师弯下腰,虔诚的拱起手,垂着头,道:“陛下恕罪,微臣不敢。”
楚绯澜道:“那太师所来,是为了何事?”
太师面色平静,道:“微臣听闻苏氏之事,特来请问陛下,如何处置。”
楚绯澜命人赐座奉茶,待太师坐下后,楚绯澜才淡然道:“玉瑶北朝不比南朝,北朝建立不足一年,又历经磨难,能够自保已是不易,想让他们上献的贡品足够,那是不可能的。”
太师面色无异,松弛的眼皮下,眼珠黯淡无光,平淡的看着楚绯澜,语气里无悲无喜。
“陛下说得是。只不过,既然朝臣们在早朝上提起此事,若陛下一而再再而三的明着包庇苏氏一族,怕是会遭人非议。”
太师心中明白,此事十分怪不得苏氏不敬陛下,应该宽恕于苏氏,不必多加计较,以彰陛下仁德之威,体恤臣下之名。
但太师又心中作祟,忍不住害怕:陛下若是不加计较,是不是为了玉清殿的那位。
楚绯澜那双墨瞳在太师身上停留了一会,随即淡淡撇开,那双洞若观火、洞察一切的眸子早已将太师的担忧看了出来。
楚绯澜道:“这一年来,寡人确实明确的帮过北朝很多次,让世人都觉得寡人更支持苏氏一族,而不喜威氏。刚才寡人问过了,与北朝一同进献的南朝的贡品,比以往的多了两成,南朝这是有心了。虽然苏氏今年的贡品不足情有可原,但诚如太师所言,寡人一味的偏袒苏氏,恐被世人议论寡人不公,待各国诸侯有所不同,以亲厚疏远相对。所以,寡人也还在犹豫。”
楚绯澜将北朝与南朝进献的礼单都拿给太师看,太师细细看过后,面色有些动容,太师指着北朝的贡品礼单道:“虽然这北朝进贡之物甚少,也没有什么稀世珍宝,但却有许多灵丹妙药和珍稀补药,应是听说肃浔侯遇刺,故而进献这些有助于疗伤之物,也算有心。”
楚绯澜不置可否。
“只是,”太师迟疑道:“无论怎么说,这贡品不足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