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绯澜道:“按千胜国的战报来看,沅国和里珂部落联手,沅国出兵出粮草,战场上指挥士兵的将军却是里珂部落的人。”
顾北月心领神会,对于楚绯澜的心思,他还是能猜度一二的。顾北月道:“陛下的意思是,离间计?沅国发兵四十万攻打千胜,战场上指挥战役、排兵布阵的是里珂部落的臣子,里珂部落的行事作风与杀敌之术想必与沅国大不相同,就算两国朝臣无异议,沅国的士兵肯定也不乐意。”
楚绯澜坐下来喝了盏茶,道:“若是之前,寡人尚且不惧,只是如今,玉瑶国打得不可开交,千胜国又起兵戈,损失惨重,寡人心中,便多了几分担忧。”
顾北月道:“陛下,现在最主要的还是赶紧派兵增援,千胜国与璇玑之间,还隔着叠渺国,路途遥远,援兵要些时间才能赶到。”
“说得是。所以寡人也宣了吕将军进宫,寡人打算,此次的叛乱,让他去。”
为什么不是派自己去,难道陛下已经不再信任自己?这个问题顾北月从来没想过。因为他知道,吕将军同样骁勇善战,有勇有谋,不说如何肝脑涂地,但是为官以来从无错处,陛下也算多看他一眼。几个月前因后宅之事受了处罚,陛下是想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不是自己也好,此去叛乱,谁知道要多久。他想亲眼看着玉清殿的那个人离开陛下的身边,不然他不安心。
两人又商议了一会儿,等太师、吕将军等人也来了,几人便一起讨论起来。
此时,清辉不减,万物俱寂。
而苏陌玉,则一人窝在被子里,默默的淌着泪。
他未哭泣出一声,但却怎么也止不住汹涌的眼泪,大颗大颗的泪水从眼眶里滚落,从脸颊上滑落,坠入发间,或沁入枕头里。苏陌玉不做理会,他在被窝里死死的咬着嘴唇,愤恨无比。
“太师亲启,太师之良言,微臣悉知。既然太师如此言明,微臣便已知陛下心意。诚如陛下所言,玉瑶苏氏苏启焕深得民心,玉瑶国力强盛,可敌当年千胜。苏氏沽名钓誉,玉瑶国子民对苏氏莫不赞颂敬仰。微臣容禀,苏氏在陛下盛世依然不忘训练士兵,挑选精锐,以求兵力强盛,微臣恐苏氏心存不轨,或有一日对陛下不利,步当年千胜国之后尘。陛下与太师既然信任微臣,微臣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任凭陛下和太师差遣。除掉苏氏一事,微臣定竭尽全力。事成之后,若真难得陛下怜惜,赐与王位,微臣一定安分守己,为陛下披肝沥胆,忠心不二,已报陛下圣恩。微臣威尚辰奏上。”
这样的信,一共有七封,从威尚辰不敢置信的询问,到他满怀期望的商量着怎么动手杀死自己的父王,一封一封,笔迹虽泛旧,却仍然力透纸背。
他能想象出威尚辰写这些信时的欣喜若狂,却怎么也不敢想楚绯澜和太师合谋时的神情。
是得意洋洋,如释重负,还是心怀愧疚,还是冷若冰霜,毫无波澜?
楚绯澜……
我竟到底是看错了你!
守夜的宫婢已经昏昏欲睡,苏陌玉悄无声息的将头伸出被窝外,略带哽咽的呼吸了几口清新的空气,艰难的咽下一口气,苏陌玉一抹眼泪,努力想把眼泪憋回去。
他摘下手上的澜玉珠串,借着窗外泄进来的那几缕月光看了半晌,闭上眼,终于下定决心,发狠似的想扯断它,两手勾住丝线一齐用力,不料扯了半天,手指都被丝线勒红了,也没有扯断。
苏陌玉:“……”
呜呜呜呜……
楚绯澜对他的心思如此炙热,对于定情信物也极其上心,选的材料都是世间极好的,又怎么会轻易让人扯得断呢?
沅国是与千胜国北方接壤的一个诸侯国,国土虽不大,但人口众多,地势平坦,多高山,盛产铜铁。沅国的兵器精良,颇有名气,所以,沅国便倚仗着自己兵器多且精良,兵力又多,不知何时,起了谋反之心。
里珂部落在沅国的东南方,隔着一个面积辽阔的大草原,草原天气恶劣,鸟兽又少,荒无人烟,遂里珂部落与世隔绝,也一直以来都没有归顺璇玑王朝,算是外邦之国。可不知为何,如今竟也来染指中原腹地,意图颠覆王朝。
几日前沅国和里珂部落突然联合起来,举兵谋反,天下一片哗然,各诸侯国心思各异。
有些人摇摆不定,不知是该看戏,还是该坚定的帮着璇玑;有些人尽想着作壁上观,坐收渔翁之利;有些人已经开始打算,这天下是不是合久必分了,自己要不要早做谋划,分得一杯羹。
此时,玉瑶国也打得火热,四处兵戈抢攘。北朝的苏国主有其父贤德之风,有勇有谋,故虽势弱而能与威国主相较。
楚绯澜一面要安抚朝臣和诸侯国国主,一面要派兵镇压沅国,一面还要暗自提防浑水摸鱼的人,一时间席不暇暖。
夜晚与几个大臣商议许久,又独自一人看完了剩下的所有奏折,小憩了半个时辰,又赶紧醒来准备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