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地牢中,披头散发的女子姿容清艳,即使被血腾捆绑着挂在墙上,也不减那凌霜之态,她身上到处是血迹,已经让人分不清是哪里伤口,哪里是蜿蜒而下的血水。
地牢中掠下的光影开始西移,一天的时辰又过去了,雪泽宗主掀起眼皮,关的太久了,视物都有些模糊,
“师尊…”
一阵清风拂来,是小徒弟的声音,雪泽心下一暖,努力睁开被血水糊住的双眸,娇俏的女孩变得沉默,红着眼睛从食盒中端出一碟师父以前最爱吃的小菜,
“我不信您与魔人勾结,徒弟一定能找出证据的。”
说完,滴滴泪珠砸落在地上,怎么也擦不干净,雪泽叹息一声,若想栽赃,对方怎么会留下尾巴,距离三堂会审不远了,自己只要能挺到那时候,一切都将真相大白。
“别哭,为师清者自清,不过陷害而已。”
女孩破涕为笑,离去时再看了眼师父,血衣浸染,谪仙蒙尘,怕眼泪再掉,少女咬紧牙往回时路赶去,她的师父不该受此等冤屈,她要去求师兄,师兄一定有办法的。
凌天宗广寒峰高耸入云,作为武林最不起眼的小宗派,这里是整个宗门修行最好的地界,宗主将它赐给了自己最疼爱的大弟子,也是如今武林炙手可热的不世天才潇宏居住。
少女向峰顶大殿飞去,砰的一声,靠近山峰时,一道结界挡住了去路,怎么会?明明之前没有,女孩澄澈的眸闪过一丝疑惑,待落到山脚,见到了往常服侍师兄的婢女落桐,提起裙摆,急忙上前询问,
“落桐姐姐,为何师兄设置了结界,可是他出什么事了。”
怀揣着七上八下的心,浅月担忧至极,师父只有自己和师兄两个关门弟子,自己资质愚笨,而师兄天资卓卓,是整个宗门的希望,如今师兄已是修仙界的魁首,离半步成仙更是一步之遥,眼看宗门光复在望,可先是师父出事,如今怎么连大师兄也异样起来。
落桐摇头,她是公子从凡间买来的,大小只听命于公子的吩咐,瞧着眼前双眸泛红,却始终不肯离开的女孩,眉宇多了一丝不耐,
“公子交代,宗门任何人不得靠近,除非跪上去!”
浅月一震,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双眼紧盯对方,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神情,婢女神色倨傲,随意一请,卑微的内心生出一股隐秘的快意,是公子的师妹又如何,宗主的关门小弟子又怎样,公子若不认便连凡人蝼蚁都不如。
凉风拂过,带来一阵湿冷,两人在此处对峙,他不可能不知,少女如星的灿眸逐渐暗淡,浅月后退一步,直直下跪,单薄的身影,犹如三月初绽的嫩芽,被寒风刮下了树间,
“师兄,请您查清师父的冤屈。”
一跪一叩首,粗粒的石阶经过了一场暴雨,滴滴答答淌着水迹,迎着高峰蔓下的白雾,冷冻成冰。
“师兄,请您查清师父的冤屈。”
三千阶,阶阶跪伏,女孩白皙的额头砸出了血痕,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双腿失去了知觉,麻木一跪一磕,少女开口,犹如杜鹃泣血,声声嘶哑决绝,滴答落下的血滴,分不清是额间还是嘴角。
最后一阶,浅月踉踉跄跄站起,紧闭的窗前,映着那抹修长的身影,不动如山,女孩晃了晃,不是早就知道吗?可心底还是忍不住乞求微末的希望,如今,像是兜头一巴掌,打掉了最后的侥幸,浅月牵起嘴角,寒来暑往,淬体打坐,广寒峰师徒三人相伴的日子,似乎还在昨天。
风拂过发丝,心底一空像有什么东西散去,再也抓不住,少女抬眸,身体一晃,坠入了昏暗。
深夜,地牢在寒冰浸噬下,变得冷冻如割,雪泽倒在地上,隐秘的毒物发作,青筋暴涨,心脏里仿若有千百条毒虫在啃咬,剧烈到几乎能撕裂灵魂的疼痛连绵不绝,女子闭紧猩红的眼,呼吸一声比一声绵长,一声更比一声弱小,
“师尊,您怎么就受不住了。”
玄衣男子不知何时蹲在身旁,一双手像淬了毒,抚上女子痛苦的眉心,
“当初,白薇在您的真气中炼化,痛苦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