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事,谁也说不清楚。
显金心里清楚,就算是老熊,也远远没有到上达天听的级别。
如今是阁老要搞心学流派。
阁老背后站着的,是当今最高权力中心。
权力中心要搞谁,搞了就搞了,难道还要挑日子呀?
关键是,为啥要搞?搞到什么程度才算完?这搞法,是全民都搞呢?还是重点搞乔家一家?
这些答案,才关乎乔家的命运。
显金低垂了头,抹了把眼泪,一只手,狗胆包天地指向东南角,索性换副牌来打,“门口的那些书生,打地铺、吃凉水、日夜守着,沽名钓誉固然有,但真真切切向为乔山长求一条生路的也不少”
“就是泾县那位崔县丞,也为了乔山长的事跑来跑去、忙前忙后,累得一嘴的燎泡。”
显金声音一软,耷眉臊目,“大家都只是想乔山长活着罢了!”
罗氏绣花的手都缓了缓。
小姑娘看起来太可怜了!
像只被丢到半路的小狗!
就算不能帮忙,宽宽小姑娘的心,总是可以的吧!
罗氏不赞同地目光投向熊知府。
熊知府感知到老妻的谴责,清了清喉咙,“这通敌的罪名,目前也只是怀疑圣人到底顾忌青城山院出去的学生和百安大长公主,若是真要捉拿,你以为宝元跑得掉?你以为宝珠还能被你领出去?通常来说,在事发后二十四个时辰内,你拿不到证据,想将对方置于死地就很难了。”
“最多流放三千里,断两条腿,小事情啦!”
熊知府乐呵呵地安抚显金。
官场上说话,从来不说死。
熊知府挽了一句,“但凡事无绝对,若福建有突破,放之的生死便要再议。”
流放,三千里,断两条腿小事?
显金:
当官的,玩得都这么大吗?
风险越大,收益越高?
显金在消化。
罗氏转了转眸子,抓到了盲点,探出个身子眯眼问,“崔大人,也很焦灼?”
显金依旧耷拉眼,转过身来,点头道,“崔大人虽不是青城山院出身,但长久以往,他有学问上的请教都会找到山长,素日里县衙与山院之间的关系很不错县城的读书人也都服他气,以前山长还对他颇为可惜,说过‘若崔衡家中少负累,许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显金一副愣头青的样子,张口就来,“听说,我们县上要来个新知县?”
熊知府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好似早已看穿姑娘间的小把戏。
显金硬着头皮上,为了呦呦的荣光和后半生!
“若新知县架子大、性格犟,咱们县、乃至咱们府上的读书人恐怕要跑完!”
罗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熊知府倒是如同打开了新思路的大门,青城山院培养的多数是走心学的学生,如若朝廷派下一个走理学的官员,两个学派斗起来,吃亏倒霉的只有他——辖区内学风昌盛、人才倍出,他的政绩不比他的钱兜好看?
立刻将崔衡拱上知县的位子,不现实。
但是让来官都个个滚蛋,这,他还是能做到的。
毕竟县官不如现管,年底考评时,直属上峰的评语十分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