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老夫人笑得亲昵,拉着陈笺方的手摇摇摇,“这是你瞿家表舅家的芒儿,小时候你们见过,你听他乳名便说他是牧童弟弟。”
“芒儿?”陈笺方笑着摇摇头,并没有顺竿爬,“记不清了。”
瞿秋实也不恼,恭恭敬敬地作揖拜首,“二表哥贵人事忙,都怪弟弟未曾好好拜会。”
一语言罢,瞿秋实转头便给显金笑着解释,“我大名秋实,小名芒儿,都是丰收接种的意思,芒儿,也是乡下人对芒神的简称,许多赶牛的牧童便被称为芒儿。”
少年郎笑得温雅含羞,赧赧地用眸光一下一下扫着身侧的显金,“乡里人怕养不活孩子,尽取些糙名,侮姐姐的耳朵了。”
希望之星,右手一下攥紧。
这是什么路数?
这含羞带臊的目光是几个意思?
还有,姐姐?
姐姐?
比金姐儿高这么一大头,也有脸叫姐姐!
陈笺方发誓,他习圣人言十数载,极少、几乎没有出言不逊的时刻,但现在,他非常、极其、十分想骂娘。
不仅想骂娘,甚至还有点想骂爹。
陈笺方右手背到身后,余光瞥见瞿老夫人寡瘦的脸上浮现一抹了然的笑意。
瞿老夫人薄削的嘴唇紧抿,目光移向显金,这抹浮在半空中的笑意似乎还在等待降落的归处。
诸人的眼神官司,显金未有察觉,即刻笑回,“这我知道!唐代诗圣杜甫的乳名,也叫芒儿,取乳名往低贱处走,害怕阎罗王看谁名字好听先勾谁,这是江南的习俗!”
有种盲考被抽中考点的莫名兴奋。
又不甘示弱地围绕这个知识点继续发问,“还有更绝的!你知道欧阳修的长子,欧阳发的乳名叫什么吗?还有还有!陆游的叔叔陆宦的乳名也很绝!”
被争强好胜、莫名其妙卷到的瞿秋实:
没人告诉他,这还有快问快答附加题啊?
陈笺方敛眸低头,唇角勾起一抹笑。
“额”瞿秋实看向瞿老夫人。
瞿老夫人笑着打圆场,一手牵过瞿秋实,一手牵过显金,牵着两人向里走,对这双“鸳鸯”的期许甚至在这一瞬间超过了对自家金鳞郎的偏爱——陈笺方都只被允许走在第二行。
“管他欧阳休、欧阳不休,咱们今天好好给二郎接风,好好吃一顿!”瞿老夫人难得喜气洋洋,带着几个小辈往里走。
陪客自然仍是那些人,除却远去泾县的陈敷和深陷铺子焦头烂额的陈猜,以及眼歪鼻斜躺在郊外草棚屋里的陈老五,其余人员基本没变。
斗战胜佛·我有八张嘴·七张在怼人的陈笺方他妈,嘴角十分难得地一直高高翘着,神情愉悦地轻声细语给陈笺方布菜。
整个饭桌,焦点就在陈笺方。
听陈笺方说这大半年在泾县的作为。
“老师走了后,有作鸟兽散的,也有留下来等着的,有十来个童生今年考秀才,也有七八个秀才今年考秋闱。”
陈笺方喝了口茶水,娓娓道来,“考秀才的,尚有几位夫子留下来教课,另几个秀才便无人看顾,我只好自赁了一间房,我读书时便带着他们一起读,上月底终于考完,明日张榜,我这才敢从泾县回来。”